骤起的午后南风,吹的台南老市区的硕大椰子树叶沙沙做响。暑气搭配着shi气,加上人们产生的各种废气,灌入城市的中心,不管是何许人也,一被此气扫到,必定汗水直淌。这就是南台湾的爆热,热到极至。
考场里的电风扇被开到最大,还是吹不走那如蒸笼水气四散般的溽暑。虽然这节考的不是国文,但我脑海里却浮现出小泓的嘴脸,他念着文天祥的正气歌,道貌岸然的说着那七气是多麽让人难以忍受,还说他在当兵时夏天的情况就跟文天祥关在牢里没什麽两样。其实,在这该死的考场里,那诸气并发的情景,我想,也稍可堪与文天祥比拟。
好不容易终於写完了地理科的最後一题,那题的答案我毫无疑惑的填上了「谷湾地形」。
我半跑半走的离开那闷热到极点的考场,走下楼梯,我抬起头仰望着蔚蓝的天际,刚刚的燠热却随着我的心情转换,已消失无踪。我享受着榕树底下的轻风徐徐,耳里听着树稍上的蝉鸣唧唧,这就好似在对我鼓掌道贺般,恭喜我终於结束万般辛苦的重考日子。
题目不难,各科我都还算会写,估计至少有不错的私立大学可以读。这话让陪考的父亲听了之後,开怀的笑了。在老一辈人的观念里,原本以为这个儿子未来只是当黑手或工人的料,没想到经过一年重考後,会有极大的机会成为「大学生」。虽然现在大学生满街走,但对父亲而言,也已经心满意足了。
心情愉悦的父亲带着我到台南市区吃日本料理,这是我们父子俩好久以来第一次独处。话匣子大开的父亲,讲了好多他在工作上与生活上的事情。他说最近景气差,家里附近地区的工作很难找,常常得跑到其他地方跟人家抢案子做,像前阵子,他才跑到金门去做了快两个月的工程。
老爸再怎麽说,话题最後还是回到我们兄弟俩身上。他老生常谈的说,希望我们两个能好好读书,毕业後找份好工作,他也可以不用再做这种辛苦的营造工作,退休下来享享清福。
我看着老爸认真的神情,心底倒是在偷笑:
「我才刚考完,你就那麽赌定我可以上大学吗?」
吃完晚餐,回到家里,看到堆满笑意的母亲端了水果出来给我吃。他不在家,听说跟朋友到台南去了。我想,他也不知道今天是我考试的日子吧。
吃完水果,回到房间,我总算可以大剌剌的打开冷气,脱个Jing光躺在床上,把考试、补习、台中、小泓、穆泰仪之类的烦人事忘的一乾二净。
说到穆泰仪,现在回想起来,也不觉得他是什麽大坏蛋了,他充其量不过是个爱玩的牡羊座男人罢了。还记得我狠下心来跟他分手的那阵子,他还是死缠烂打的不放手,偶尔开一下手机,资料夹一下就被他传来的简讯给塞爆了。我怕他来楼下堵我,有一阵子除了补习之外都足不出门,如果要补习也提前两三个小时就偷偷的出门。小泓就曾对我奇怪的行径起疑,我也只好用一堆奇怪的理由搪塞他。
牡羊性格就是来的快去的也快,在我坚持「不通电话」、「不回简讯」、「不见面」这「三不政策」一段时间後,穆泰仪的简讯量大为降低,一方面可能是荷包负荷不了网外简讯的高费率,另一方面大概是有了新欢,既然有了新男朋友,当然的我这重考的小鬼也就被他晾在一边了。
刚闹翻的那段期间,我偶尔会有些心软的想:
「Teddy好像真的很在意我,我是不是应该再给他一次机会呢?」
但随着他的态度飞快的转变,我反而认为自己情伤才重:
「我可是为他掉了好多眼泪,也曾在好多个夜里辗转难眠,他应该不曾对我这样过吧。」
我越想越好笑,在心中嘲笑自己的傻样,而感情失败的伤痕也越加的淡然了。
剩下的在台中的日子里,我偶尔还是会观察小泓的神情。我蛮想知道穆泰仪是不是如他自己所说的,会跟小泓分手。但我从小泓的外表看不出有一丝在感情上的Yin霾,他依然是每天上班、教书,规律的从事他自己的生活。
「或许,他们两个人还是继续交往下去了。」当时的我,心中是这样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