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从一夜好梦中醒来,外面已是虫鸣鸟叫,阳光从阳台洒遍Teddy半个房间。冷气团的威力在昨夜发展到顶点後已减弱不少,今天看起来似乎又是个阳光普照的南台湾冬日。
我好久不曾像今天一样睡到自然醒。在台中,几乎每天都是被吵死人的闹钟给打断好梦,当初买的两个闹钟,有一个已经被大发起床气的我给丢坏了…。
我看看身边的Teddy,睡的可沉呢。他比我早睡,却比我还晚醒,都二十几岁的人了,不太需要那麽多的睡眠时间吧。於是,我摇了摇他的身体。
「Teddy,起来了!」
「嗯」,Teddy抿了抿嘴巴,转向另一边,完全不理会我的叫唤。
我看他好像没有起床的意思,再次摇了摇他。
「快起来啦!」我说。
「喔,好啦」,Teddy随便应了一声,依然没起床的打算。
好啊,还是打死不起来吗?看我的厉害。
我钻进被子里,抓起Teddy结实,却没什麽脚毛的大腿,叽咕叽咕的搔了下去。
「啊」,Teddy就像虾子一样的弹了起来,脚差点没踢到我的脑袋。
「你干嘛啦!」
「干嘛?我叫你起床啊」,我把头钻出棉被。
「叫我起床需要用搔痒的吗?」
「我摇你摇不醒,就用搔的啊,看你以後疼不疼老婆?」
「厚,那麽早叫我起来干嘛啦」,Teddy伸了个大懒腰,又把头埋进枕头里。
「喂,起来啦,不然我再搔你痒喔。」
「哎唷,很累耶,现在是几点了?」
「快九点了。」
「才九点…」
「ㄟ,你是找我来你家玩的,可不是来睡觉的,要睡觉那我待在台中睡不就得了。」
Teddy揉了揉眼睛,又打了个大哈欠,说道:
「好啦,说不过你,死小鬼,起床就是了。」
Teddy努力的把自己的身体撑坐起来,好像真的没睡饱似的。这害我有点不好意思,刚刚应该让他再多睡点。
「反正刚好」,Teddy说,「我姑姑今天要去阿立祖那边办事,带你去看看吧。」
「你以後会疼老婆喔。」我说道。
「啥?带你去看阿立祖,跟疼老婆有啥关系?」Teddy一脸疑惑的回答道。
「你很怕痒吧?」
「对啊,还蛮怕的。」
「你昨天说怕痒的人比较疼老婆啊,哈哈。」
「哼,我是个好男人,当会疼老婆啦!但是决不会疼你这个死小鬼!」
「阿咧…」我把嘴嘟了起来。
Teddy的白目回话,再次点燃了我们两个人新一轮斗嘴的导火线。
※※※※※
穿好衣服,吃完早餐之後,Teddy带我到附近的阿立祖公廨(也就是阿立祖的庙)。一路上Teddy讲了很多有关阿立祖的事,他说阿立祖喜欢槟榔,所以去祭拜祂都一定要在路上买槟榔带过去。Teddy又说,阿立祖很讨厌人在公廨里放屁,如果有人放屁的话,阿立祖会让他闹肚子,上吐下泻个好几天才会好。Teddy告诫我说,如果要放屁,一定得忍到外面放,而且离公廨越远越好。
阿立祖公廨离Teddy家里并不远,走没多久就看到了,Teddy的姑姑已经在里头起乩替人作法。其实阿立祖跟普通的神坛差不了多少,以前在乡下也常常见到神坛或庙里仙姑乩童在办事。阿立祖比较不一样的是祂没有神像,只有陶瓷做的壶摆在上头。Teddy跟我说,阿立祖的神灵就住在壶里面,每初一十五就要换一次壶里的清水。也因为如此,西拉雅人看起来就像在拜瓷壶,所以也被称做「拜壶民族」。
今天的信徒不多,大概等了半小时就轮到我们了。Teddy叫我拿槟榔去供在阿立祖面前,Teddy的姑姑看到我来,咧着缺了几个牙的嘴,对我笑了一笑。Teddy问我想问阿立祖什麽,我想了一想,当然是问课业吧。
Teddy的姑姑听了我的问题後,叽哩咕噜的说了一堆仙语,旁边的中年桌头替她翻译说道:
「阿立祖讲,汝考试无问题啦,会考到汝甲意ㄟ学校。你ㄟ程度不错,免逐日拢在读册,有的时阵爱加减息困一咧,无通打歹身体。」(阿立祖说,你联考没问题啦,会考到你喜欢的学校。你的程度不错,不用每天都在读书,有的时候还是得多少休息一下,不要搞坏身体了。)
一旁的Teddy笑道:「我讲的没错吧,连阿立祖都说你太认真了。」
听到阿立祖这样说,我心里也安定了不少,连声跟阿立祖道谢。
姑且不管迷不迷信与否,至少一大早听到这种「好消息」,让我的好心情全写在脸上,就连公廨外头的阳光,都显得比以往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