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他已年满十九,却愤怒地压着郇嘉瑜道:“金董之仇,时隔几年你便忘了?你为了那一点私情,连如此彻骨的恨都能放下吗!”
有了这一层关系,他们才算是彻底把对方当成值得信任,值得守护的人。郇嘉瑜心想,若是没有那次的刺杀,若是没有坠崖,若是他没有受到创伤失忆并被药师救下,也便不会认识明月……
也没管他愿不愿意,他便就叫阿冷了。
郇嘉瑜看着他,脑子逐渐清醒。老天待蓝凤恩确实不薄,皇帝唯一的嫡子,面容美丽威严,又聪明早慧,城府极深,天生便是要坐上那把椅子的。郇嘉瑜甚至想,就算是没有他,蓝凤恩也一样会坐上那把椅子。与他的尊贵比起来,自己的命便是如草一般贱的,当年他为了扩大势力娶了太子妃,他只能眼睁睁看着。后来为了救他,他几乎丢了自己的一条命,也是自己甘愿。他何尝没有想过,复仇和感情这两个担子实在太重,他累了。若能就此放下,去另一个世界与家人团聚,未尝不是好事。
令人无法拒绝。
阿冷默默听着,任由他抱着。
那年喝醉的太子,便就是这样带着急促的呼吸和鲜香的酒气,吻住他的。太子的美,平日里冷峻而威严。他不爱笑,事事要求尽善尽美,东宫众侍女手下都是在他的冷言冷语冷面中敲打过来的,根本无人敢抬头欣赏他的美,更不要说看他笑了。唯有郇嘉瑜,见过他笑的样子。
蓝凤恩要扯他的衣服,他却没再无动于衷,而是按住了他的手。在蓝凤恩锐利的眼神下,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说:“别再这样了,太子妃在等你。”
可若是那样,这世间便也再无他的存在了。
“你分明知道我从未碰她!”蓝凤恩似乎有点惊讶,但他细一思索,突然神情放松了下来,眼尾微扬,说道:“这话你是不是憋了许久?你可是因为生气了,故意喊别人的名字让我听到?”
就像阴暗的地方照进一束光,没有记忆的阿冷便这么轻易地被他打动了。
那时的太子即便再聪慧,在情事方面却仍是白纸一张,只知道他想要这个人,却恍然不明白怎么个要法,一边将人推倒在床一边去扒衣服。郇嘉瑜无奈,也从了他。自从到太子身边之后,他从未与外人交付真心,但那时,他能感觉到,他是真心地,确实喜欢着太子。
当然没忘。
明月时常令失忆的阿冷感到想接近又抗拒,因为人,怎么能那么单纯,那么开心呢?阿冷一边心怀戒备,一边又忍不住被他打动。明月因为抓鱼而发烧的那一天,半夜钻进了他的被窝,微凉的身体紧紧抱着他,却不敢再做其他动作。阿冷听到他说:“我从小是跟师父一起长大的,师父说谷外坏人很多,但他又总是放我出去,还跟我说,如果真的不想回来了,去江湖上生活也可以的……”
几个月前的那场雨中刺杀,是大皇子狗急跳墙之后的下下策,而他的舍命相救,让大皇子最后一根稻草也消失了。皇帝的病来的急,圣旨已经拟好,估计过不了几天,新皇便要登基了。
与蓝凤恩相反,他很爱笑,笑起来也很好看,仿佛他是全天下最没有烦恼的人。郇嘉瑜刚被救醒时,他就坐在床边,一双清澈的,琥珀色的眼睛好奇地看着他。见他醒了,又有些惊喜,扶他起身,喂他喝药。见他什么都想不起来,甚至连自己的名字都不知道,明月想了想说:“你看起来冷冷的,要不就叫你阿冷吧,很形象!”
这个吻,熟悉又陌生。
可他也深知,他与蓝凤恩,早就不是当初那般单纯的关系了。这个极致聪慧却又偏执深沉的少年,早在十六岁后的生日宴,便借着酒劲与他肌肤相亲。
他这样误会,郇嘉瑜一时竟有些不知如何拆穿。他算是看着太子长大的,
恩曾坚定地看着他说:“登上皇位,本宫第一件事便是为你除掉心患。”
“郇嘉瑜!”太子捏住他的下巴,带着一丝怒意道:“这种情况下你还能分神?”
“殿下……”郇嘉瑜深深看着他,一时不知道怎么开口。
他顺从地承受着蓝凤恩的吻,心中却想到梦中的明月。
明月,便是那样皎洁如明月,能治愈一切创伤的人——郇嘉瑜从未见过,也从未接触过的那一类人。
郇嘉瑜深知蓝凤恩心机何等深沉,当年十四岁少年冲动之下的承诺,到了如今还能作数吗?他无法问出口,因为蓝凤恩堵住了他的唇。
掉入神湖的时候,天气潮湿而寒冷,湖水更是彻骨的冰凉,他就昏昏然在湖水中睡了过去,再醒来,就如重生一般,忘了一切,认识了明月。
他继续低声说道:“但是我虽然喜欢热闹,却不喜欢跟人接触,你是个例外……”他停顿了一下,轻轻撑起身子看着阿冷,眼睛闪闪发亮:“我真的……好喜欢你啊……我好像不该这样,可是我控制不住,我也不知道怎么办,我想和你在一起,但是你不喜欢我,我觉得……我觉得身体里面好痛,好难受,我以前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我该吃药吗?可是这种感觉好像是因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