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远的周,是我的周。
我姐和那姓张的离婚之后,得了小远的抚养权,但没有抚养过他一天。
2013年,我姐嫁到澳洲去了,走之前跟我说等安顿好了就把小远接过去,在外国读书,条件不知道比国内好了多少。
那时我已经有了一个谈婚论嫁的女朋友,是市电视台的主播。原本我们两个住,小远接进来后,她就搬回了宿舍。
房子太小了,小远又是个男孩子,总归周转不开。
好在没过多久小远就升了高中,自己说要去住校。我知道他是不想给我添麻烦,这孩子从小就聪明懂事,什么事都看得明白,他只是不说。
小远考上重点高中之后,我给我姐打电话,叫她起码汇点钱,让孩子买身新衣服新书包,哪怕去肯德基大吃一回也好。我姐神经质地反过来向我打探是不是苛待了她儿子,我气得轧了电话,想了半宿,第二天还是给小远数了五百块钱,说是他妈妈让我代为奖励他的。
总归是母子,父母去世后只留下我们姐弟俩,再有就是这个孩子,我们仨得是一家人。
2014年,我女儿出生,快四个月时,她妈妈跑了。
我说的这个“跑了”,就是那个“跑了”。
这时小远已经被我接来家里同住,在那之前的几周,我才知道他已经一年多没有住校,而回到了他父亲过给他的那套房里。
那小区治安不大好,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连楼下卖炒饭的都是花臂汉子,夜里常有喝多了闹事的人。
之所以这么急地将他接到身边来,是我撞见过他和成年男人走得近,有车来接他,而且是不同的车。
他从来不曾找我要过钱,为什么呢?
在又一次蹲到他上别人的车,我把他拽回了家。一进门,我让他跪下,叫他老实交代。他不愿意开口,我气急了,骂他:“你做这种不知廉耻的事,让我怎么跟你妈交代?”
他抹干净泪,竟朝我爬过来,一边古怪地笑,一边解衣服。
“周远,你怎么成了这样?”我不敢置信,怒不可遏,“这都是谁教你的?”
囡囡放在一个哺ru期的同事处,屋里就我们两个人。我叫他跪下,他往上身上攀。我叫他说话,他便对我媚笑。
我的侄儿,亲生姐姐的儿子,从小看大的孩子,长成了这么一个yIn荡不知耻的样子。而更可气的是我竟然对他有反应。
周远被我一个耳光打翻在地上,我又重重扇了自己几巴掌,他捂着脸讥讽地笑出声。
“舅舅,你也想跟我睡,对吧?”周远笑着说,“来啊,我跟别人睡要钱,价可不低,跟你不要钱。”
“你也觉得我下贱的婊子,是吧?”他继续笑,“哈哈哈哈,你们觉得我下贱,又对着我硬鸡巴。”
中间的事,因为太难堪,我记不起来了。只记得他已经全然长大,身体比我想得要成熟得多,在床事上的经验也让我吃惊。后来我搂着他,他窝在我怀里,像敲木鱼一样敲着他的前额,呓语一般重复:“你知道吗?没有人爱我……”
之后我取学校给他重新办了住宿,但没工夫管他是不是老老实实去住了。
我将女儿交给常居新加坡的同行友人,带去了新加坡,从此以后她不姓周,但会在另一个没有冬天的国度长大。
又托了另一个朋友岳昀替我看顾小远。99年我俩曾经一起去过新疆,在新疆蹲一个跨国贩毒团伙,临行前曾陪我去给姐姐姐夫道别——他是抱过小远的。
2015年7月10日,我无父无母,妻离子散,安顿完全,感觉此生从未有过如此轻松。
凌晨时分,我遇到了一伙人,都是高而壮的汉子。搏斗一番,我被生擒,配枪被缴——我曾鸣枪求救,但看来毫无用处。这伙人用我卧底时见过的残忍手段折磨我,又不肯给我个痛快。
这是个报复,不是为了结果,完全是为了泄愤和示威。
凌晨时,我被自己的配枪打穿了脑壳,丢在大街上。
环卫工报了案,我先是被拉回公安局,通过配枪编号,很快查明我的身份。同事们都来悼念我,岳昀是最先到的,是他提议的通知我姐姐回来给我办火化。
我没有见到小远,大概是他不原谅我,我没有等到他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