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现在,已经真正成熟起来的年轻精灵,以绝对的引领与控制的姿态,将思念了百年的爱人圏禁在自己的臂弯和座椅之间,只是自己的唇舌已经从火热变成了冰冷,而对方口中也再也不会有一条灵活的小鱼和自己共舞了。
“所以,您就永远只把我当成您的儿子,当成一个小孩子吗?”贝纳法尔顺从地闭上眼睛,接受父亲的安慰,口中吐出的却是丝毫不留余地的质问,“一百一十二年了,您还没有想清楚,没有做出决定吗?”
【可是无论如何,你还是我的小叶子。】
心呼唤我王之名。”黑暗精灵将精灵王安置在王座之上,自己则单膝跪倒在精灵王的脚下,庄重行礼。
最近这十几年,萨兰迪尔虽然被困在王城的行宫,其实一种在通过云雀和黑森林里的族人传递消息,只不过当时时机并不成熟,贸然离开黑森林救人风险太高,因此哪怕明知道精灵王在王城里受尽折磨,却依然只能咬紧牙关按兵不动。云雀只能传递消息,却无法展现真实的图像,所以现在精灵王子殿下第一次直面父亲身上代表着悲惨过往且永远无法消除的伤害,心里的痛苦也是可想而知的。
“对不起,父亲,对不起……”曾经的灰精灵的王子,现在黑暗精灵之王抬起了布满泪水的面孔,直视着他的父亲。
【别哭,我的小叶子,别哭。】白皙修长的优美指尖在空气中划过,拨弄出一个个透明的文字,那是只有精灵和精灵之间才能看懂的交流方式,赛美嘉尔的王室虽然拔掉了精灵王的舌头防止他传递消息蛊惑人心,却从来都不明白,对于被神灵宠爱的种族而言,声音并不是沟通的唯一方式。萨兰迪尔没有问儿子为什么哭泣,在重逢的那一瞬萨兰迪尔就知道,这个在痛苦与磨难中成长起来的强大战士,其实内心依旧是当年那个热爱用诗与歌声赞美森林,同时责任心爆棚到容易把别人的痛苦归咎于自己身上的小孩子。
察觉到了父亲的纵容甚至是配合,贝纳法尔的亲吻显得更加肆无忌惮。他们的第一个吻是在酒醉之后,年轻的精灵险些直接被神智清明的强健的上位者扔了出去;百年前那最后的一个吻是在开满了鲜花的湖边,成熟而年长的准恋人引导着年轻的孩子如何才能通过灵活的舌头勾画唇齿的轮廓,就是在那时年轻的拉克莱斯居然发现父亲上颌的嫩肉居然异常敏感,甚至到了可以称之为弱点的地步。
萨兰迪尔的神色有些动摇,然而贝纳法尔却已经替他做出了决定,被扑倒在王座上的时候,萨兰迪尔突然觉得儿子给自己改的名字还是挺合适的,他不再是森林里一片随风而动,也随时节凋零的柔嫩叶片,而确实成为了一个强硬、执着、哪怕不择手段也要达成目的的优秀领导者。
一百一十二年前的那个夜晚,已经暗恋了自己父亲整整六十年的拉克莱斯终于在美酒的帮助下,冲进萨兰迪尔的卧室语无伦次地吐露了自己的爱意,然后把父亲扑倒在柔软的大床上,像是小兽一样误打误撞讨到了一个吻。在之后的数年时间里,父子二人其实经历过几次长谈,父亲要确定儿子究竟是认真对待还是一时好奇贪玩,儿子也在窃喜父亲对自己并不是完全无意,两个人都在按照自己的步调耐心地调整着心态和相处模式,反正精灵族是几乎永生的种族,时间对他们来说并不是什么奢侈的东西。
“父亲,我已经堕落为黑暗精灵,不再是拉克莱斯,”擦干了泪水的黑暗精灵重新看向父亲,神情肃穆地说道,“我现在的名字是贝纳法尔。”
莱斯在精灵语中的意思是树叶,拉克莱斯则是绿海之叶,那是精灵王子出生之后,来自父亲精灵王的宠爱和最美好的祝愿。而如今,绿海森林已经不复存在,绿海之叶也变成了堕落者贝纳法尔。萨兰迪尔无法描述心中一瞬间的起伏与纠结,可是到了最后,他能做的却只是用手指梳理儿子因为长途奔跑跳跃而末梢有些散乱的黑发,然后俯下身在那光洁饱满的额头上落下一个满是温柔爱意的吻。
然而这一切都在战火的摧残下戛然而止。
贝纳法尔强制自己隐去了眼眶中的泪水,用舌尖在精灵王上颌最敏感的地方反复地画着大大小小的圆圈,精灵王早已熟谙情欲的身体迅速起了反应,喘息变得粗重而急促,喉咙里也发出了“呜呜”的声音。声带太多年没有使用,连发生都显得有些生疏了,最初的声音沉闷而嘶哑,与其他精灵们天籁般的嗓音比较起来简直像是一群画眉百灵中冒出了一只乌鸦,连萨兰迪尔自己听了都恨不得赶紧捏住嗓子别再发出任何动静才好。
萨兰迪尔……精灵王的神色有一瞬的恍惚,还真是有太久的时间没有听到这个属于自己的称呼了,萨兰迪尔在精灵语中的意思是守护者,可是现在的他,大概是再也担不起这个名字了吧?心里有些自嘲地想着,精灵王将手伸向跪在自己脚边,已经一百年没有见到的儿子,却被指尖传来的潮湿的触感惊到了。他想用力托起儿子低垂的脸看个究竟,可是被强行抽掉了一块腕骨的手却完全用不上力,在遭到轻微抗拒之后便脱力一样垂了下去,然后就在下一面,另一双冰冷而有力的手却已经将它捧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