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恪抿了抿嘴,“日本人的密报是我们窃取的,里面是非常重要的情报,由我和威哥负责传递到下一个据点。”
沈芝华几步冲下楼梯,将两人拉进来,回头吩咐门房,“关门。”他什么也没问,让张婶拿来医药箱,先帮男人处理伤口。
顾垂庭急道,“你别慌,听我说,沈恪我去找,找到了明天咱们一起走,好不好?你什么也别担心,也别乱跑,等我来接你,有我在,绝对不会让你们受到一丝一毫的伤害,答应我,等我,好不好?”
从两人的言辞和动作,要是还看不出来什么,沈芝华也白活这么多年了,莫名的对这个男人升起一股怒气,冷声道:“这位先生,我在同我的女儿说话,这是我的家事。还请不要插嘴。”
“是,我们,兴华学堂的所有同志们,都在为这件事而努力,我不能辜负他们,我们必须把这份密报送出去。就算牺牲我自己也在所不惜。”沈恪坚定的道。
沈芝华一颗心沉到谷底,“避,能避到哪儿去呢?我得找恪儿,她现在还不知道在哪儿?”
“爸爸。”沈恪眼泪止不住的流,她膝行过来伏在沈芝华的膝盖上,像小时候受了委屈那样,拽着他的手指,“我也想平安幸福的度过一生,可是…”她揩了把脸,“爸爸,您给我取名为恪,就是让我恪守本心,如今民族已到存亡之际,我辈只能奋不顾身,挽救于万一。这就是我的恪守之心,这片土地是我的故土,没有家园又何谈幸福,我愿用我的骨血换得此间的自由。”字字泣血,掷地有声,振聋发聩。
目光在空气中发出噼里啪啦的火花声似的,好半晌,沈芝华叹了口气,靠进沙发里,抬手捂住眼睛,犹如哭泣一般叹道:“沈恪啊沈恪,我不是不懂民族家
“小扇儿。”顾垂庭又哀求似的叫了一声。
“恪妹。”正在包扎的男人喊道,要来拉她。
堪堪天亮,周围可怕的声音终于消停了一些,沈芝华浅浅的眯了会儿。
男人脸色涨红,沈芝华不欲与他多言,转头对沈恪说,“沈恪,你一五一十的都给我解释清楚。”
顾垂庭道:“日本人死咬着不松口,这几日在北平城里借机胡作非为,新政府几次发出文件谴责也并不奏效,我已经得到准确的消息,新政府可能要发动反击了,北平马上要乱了。咱们先出去避一避。”
沈芝华打量她,手和脸都脏兮兮的,以往乌黑油亮的头发一缕一缕贴在汗湿的额头上,十分狼狈。提了口气,却又什么也没问出口,说道,“先去换洗一下吧,饿吗?让张婶给你弄点吃的。”
“开。”沈芝华沉声说道。
沈芝华身体一震,几经联系,终于震惊的睁大眼睛,“日本人的密报,是你偷的?”
“什么意思?怎么才两三天就乱成这个样子了?”沈芝华心急如焚。
沈芝华揉揉眉心叹了口气,终是回答道:“好,我等你。”
沈恪没受到责怪,反而鼻尖发酸,摇了摇头,“不用了,我们很快就得走。”
“我们?”
沈芝华从来没觉得哪个夜晚有如此难熬,他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惨叫声,枪击声,越来越密集,脑海里总是冒出来各种各样的可怕想法,沈恪的那句话给他心头付上了一层厚厚的阴霾,他甩甩头,他得相信顾垂庭,他答应了顾垂庭在这里等他和沈恪,就会一直在这儿等。
平呆不得了,你赶紧把东西收拾一下,明天我来接你走。”
沈恪“噗通”一声跪在他面前,凄切叫了一声,“爸…”
沉重的雕花大门打开,沈恪扶着一个手臂淌血的男人站在门口,带着哭腔的叫了声,“爸——”
沈芝华立马惊醒,披着睡袍下楼来,门房和张婶站在门口踌躇不决。
沈芝华沉默不语的看着她,沈恪目光灼灼,如同装满了燎原烈火,不躲不避,直视着他。
沈芝华眼睫抖了抖,终于没忍住,带着怒气和酸楚的问道,“沈恪,你还当我是你的父亲?”
沈恪手脚麻利的帮男人把手臂里的子弹夹出来,换张婶给他包扎,自己站在沈芝华面前,小声的道,“对不起,爸爸。”
沈恪挥开他的手,眼泪从眼睛里流出来,哽咽道:“若不是此番四处受到日本人追堵,实在走投无路,我断不会这样连累于您。”
她眼中闪烁着的坚毅,使得沈芝华看得一怔,呐呐开口道,“可是我呢?”说出来才觉喉咙发涩,胸腔闷闷的疼,“我将你养这么大,送你出国留学,我不盼望你能大富大贵,成就什么,我只愿你平平安安,幸福健康的度过一生,我希望你能找一个喜欢的男子,组成幸福的家庭,生个可爱的宝宝。沈恪,可现在你告诉我,你要用你的生命去做这样的事,你想过我吗?”
男人挣扎着也跟着跪在地上,拉着沈恪的手,“沈先生,您要怪就怪我,一切与恪妹无关。”
沈芝华没说话,听筒里只听得到两人的喘气声。
“嘭嘭嘭——”急急的拍门声宛若利箭破空破吵醒整座公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