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有关这个人的各种采访、综艺和演唱会的视频片段,但这些东西给她的真实感总没有近身观察时要来得强烈。以前还在组合里的时候,基于某些原因两人是有明确分工的,公司当时给出的定位是让唱功无可挑剔的郁清歌来做队长,而她就只是卖卖脸蛋负责吸引眼球的花瓶。但当时的郁清歌在生人面前总是有些放不开,又缺乏与人沟通的技巧,很多时候都要靠她来救场,久而久之这人的队长身份就名存实亡,记者采访的时候都有了把话筒递给她的默契,最后连公司都对这样的结果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当然,能有这样的变化并不是因为她有多老练圆滑,她出错和尴尬的时候也不少,但笑容是她最有力的武器,只因人们对于爱笑的美人宽容度总是要高出不少的。
因为这个人沉闷不爱说话的性格,八年前她离开公寓的时候不是没有过担心,失去了她郁清歌以后要怎么办呢?既不会应付媒体,也学不会在人前说话的艺术,她忧心这个人的天资会因为外物过度的侵扰而消散殆尽,如硬直的钢条折在来自四面八方的压力之中。只是没想到,八年过去了,郁清歌一个人也把日子过得风生水起的,反倒是她无法割舍那种挺身而出的保护欲,少了可以护在背后的那个人,心里总有一种空阔的失落感。
中途小歇的时候女孩们把她们俩团团围住,七嘴八舌地请教学习,她像收费站里笑容僵硬到疲惫的工作人员,闭紧了嘴坦然地扮演壁花的角色,沉着气看郁清歌游刃有余地在一众聒噪的年轻人里牢牢把控着话题。
那人脸上应付的笑容她还从未亲眼见过,既不会给人虚伪的感觉也没有过分热情,惹得好几个女孩子捧着下巴痴痴地看,眼睛里直冒小星星。郁清歌平常表情不多,不说话时会显得有些冷峻不好接近,偶尔笑起来还真挺让人挪不开眼的,为此还吸引了好大一波并不醉心音乐的迷妹,成天泡在网上各种路透里守株待兔,就为了逮着偶像一个迷死人的笑容。
夏晚木垂下眼,心里有些黯然。郁清歌身上发生的变化多到让她竟然感到害怕了,她自认为中午那一席话说得挺过分,且这人当时的反应也不像是假的,怎么现在看起来却是一副若无其事的样子?有那么几次不可避免的对视与互动里,郁清歌心无芥蒂地朝她笑着,眼里还带一点淡淡的温柔之色,让她怀疑自己的记忆或者是出了差错,之前的那番争吵也许不过是她的臆想。
她苦涩地发现自己已经完全看不懂这个人心里在想些什么了,强烈的自我怀疑压在心头,让她质疑起一切,甚至分不清当年那个表面冷淡内心温柔的冰块是否也是这个人伪装的角色之一。青春岁月里那个知心爱人,跟现在这个八面玲珑的歌后真的是同一个人吗?
缓慢流逝的分秒像一把把刀,在她心上割得鲜血淋漓,哪一个郁清歌才是真的?是现在这位与人谈笑风生亲切得体的乐坛歌后,还是看她受伤就会惊慌失措心疼不已的小女人,抑或是最初那个固执到能把人气死别扭得不行的闷葫芦?她很难相信八年前被自己抱在怀里的人,现在已有了这样成熟陌生的姿态,反观她自己,一事无成,寸步难行,相比以前无所进境,恐怕唯一收获的就是一副冷硬的心肠,而这还是拜眼前人所赐。
残酷的现实逼得她透不过气,怎么还敢和郁清歌作比较?明明早就清楚两人已是云泥之别了,她望着如众星拱月般被女孩们的视线包裹却仍然轻松自如的那位主角,藏在鞋里的脚趾情不自禁地蜷缩着,恨不得自己的身体一点点变得透明,最后能不露痕迹地从这里彻底消失。
她是不被需要的存在。
一只手从身后轻轻地搭在她肩上按了一下,随后又收了回去,清亮的声音响在耳边,把她从地狱里拉了回来。
“夏导,我有几个动作怎么也跳不好,您能帮忙看一下吗?”
她动了动僵硬到酸涩的脖子,终于换下了几乎变成面具覆在脸上的笑容,心情很复杂地应了一声。
“……知道了,那我们去那边吧。”
真没想到如今的她狼狈到要接受一个差自己将近11岁的小姑娘的怜悯,但无论如何叶其臻是帮了大忙,她如蒙大赦般从包围圈里退出来,一面走一面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了一声谢谢。小姑娘没有说话,冷清的眼里平静得很,没有半点多余的情绪,好像就只是单纯地要向她请教,倒让她没那么难堪了。
人群里正在细声慢语的郁清歌停顿了一会,头微微往两个人离去的方向侧了侧,再开口时声音有了一丝颤抖,但很快又稳住了。
好不容易脱离了那个离郁清歌最近的位置,她借着看小姑娘练舞的由头直到录制结束也再没有回去,还好郁清歌似乎终于体谅了她一回,也没有跟过来,就在原地默默站了一下午。她在舞室这边心不在焉地瞧着叶其臻一遍遍地跳着,好几次偷偷看一眼那边离了十米开外的人,总觉得那挺得笔直的背脊显得某人像是在罚站一样,心里有种奇怪的异样感。
度日如年的下午因为小姑娘的解围总算过得快了一些,墙上的针刚指到五点,她便迫不及待地跳了起来,还因为起得过猛眼前一黑,踉跄了两下差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