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后悔。后悔为什么要把莫行风送到那样的地方,后悔为什么不能换个报复的手段,后悔为什么不能好好教莫行风如何爱自己。陆知轻心想,明明他也在被爱的过程中学会了爱,却被自己搞丢了,现在才找回来。忙完卫生,陆知轻刚想坐下来歇会儿,手机就收到了贝莉发来的资料。有个自称是当年戒同所的受害者的女生找到她,为陆知轻提供了他们用非法手段伤害人身安全的证据。陆知轻点开图片,上面尽是手臂和大腿被重物敲打留下的淤痕,红紫交错,惨不忍睹。【但这不能说明这些伤口是在戒同所留下的,我们必须要有直接有力的证据。】陆知轻抬眼看了看坐在沙发上玩手机的莫行风,打字的手变得有些颤抖。他见过一次莫行风的身体,满是伤痕,却从未听见那人想他哭诉戒同所里的罪恶与暴行。【只有这些了……但受害者十分肯定伤口就是来源于戒同所里的暴行,而且还有抑郁症诊断报告】贝莉发来了一张清晰的诊断证明。陆知轻仅仅只是看着一张白纸黑字的诊断报告,心就开始绞痛。他一定要让这些人付出代价。电视上的舆论出现了反转,不知是资本花了多少钱洗白的,竟把一家害人不浅的非法机构吹成了包治百病的治疗中心。陆知轻看着被压下来的热搜,心仿佛坠入谷底,浑身冰冷。这件事还有很多细节需要当面和受害者沟通,而且只有她一人是远远不够的。陆知轻心想,他需要在网络平台上为其他受害者发声,无论是当年的戒同所还是现在的夏令营的青少年,召集愿意出面的人提供证据,揭穿他们。“行风,我先走了,公司有事。”他来不及再犹豫,拿上东西就准备出门,走之前不忘看一眼已经开始打瞌睡的莫行风。莫行风睡眼朦胧,胡乱地点点头就倒在沙发上呼呼大睡。陆知轻回到公司后先是处理了必须完成的事务,再忙碌有关戒同所的事情。发出去的言论如同石沉大海般,根本收不到任何回音。平台上一而再再而三地压热度和限流,他的发声与求助很多人根本看不到。陆知轻捂住眼睛想了很久,这件事还需要其他人同他一起协助完成。而一定会答应且办事靠谱的恐怕只有一个人,陈沄星。 接吻铃声响了十秒都没人接,陆知轻想了想还是决定挂断。正准备按下红色键,电话刚好接通。
“喂?请说。”陈沄星的声音听起来很疲惫,陆知轻看了看手表,才晚上八点而已。“我,陆知轻。我有件事需要帮忙,恐怕只有你会愿意了。”陆知轻有些犹豫,但还是鼓起勇气说:“我想告发折磨行风的戒同所,还他一个公道,也算是减轻我的一点罪恶。”陈沄星叹了口气,脸上尽是惫态,“这件事不止你在做,但我想告诉你的是,太难了。”陆知轻瞪大眼睛,急切地问:“什么意思?难道还有其他人……”“我和我爱人一直都在想办法收集证据,但是就在前天我接到通知,有一个受害者跳楼了。我不知道幕后黑手到底用了怎样的办法逼死了他,甚至还给了家属封口费,这件事很有可能不了了之……”陈沄星揉了揉眉心,他躺在陈恕的怀里接着电话,爱人正在帮他按摩肩膀,才让他僵硬的身体舒缓了一些。陈恕也听着电话里陆知轻焦灼的声音,思绪也逐渐飘远。他今天带了人去拜访那位受害者,谁知就被家属赶了出来,说是人已经没了。但无论他们怎么劝说,对方就是不再愿意提供任何证据继续帮忙发声。资本的力量太过强大,陈沄星怕牵连到公司利益,也是无可厚非。陆知轻听后只感到脊背发凉,他低头,想起莫行风生病时痛苦万分的样子,又有了一丝勇气。“我不需要太多,我只需要你给我一点热度,那种花钱就能办到的事。”陆知轻说,屏着呼吸等着陈沄星的回应。陈沄星翻了个身,没有答应他,而是问道:“给你热度,但你有本事拿到证据吗?”“我拿到了一部分,还需要更多,这件事情一定会有结果的,我保证。”陆知轻笃定地说,陈沄星还是不放心地问:“我不明白,前段时间你那么排斥莫行风,为什么现在又想要帮他讨回公道?”陆知轻顿了顿,深深吸了一口气,“我只是想为自己年少时犯下的错负责,我不想逃避了。”他回心转意之前,收到了一份陌生人发来的邮件。邮件内容是一个视频。陆知轻一开始没在意,点开来一看,瞬间僵硬在原地。模糊的视频影像里,画面异常抖动,可以看出是情急之下偷偷拍摄的。而那个被捆在电椅上嘶吼的人,正是莫行风。视频只有短短的三十秒,但陆知轻的右耳清清楚楚地听见,莫行风喊了他无数次“轻轻”。少年的声音那样绝望又无助,陆知轻顿时泪流满面,死死地捂住嘴,生怕自己哭出声。原来他一直不愿意去面对的是这样残酷的事实。仅仅是短短三十秒,他却感觉像是过了一辈子一样漫长。难以想象莫行风究竟在里面呆了多久,又是如何撑着仅存的意念在Jing神病院疯疯癫癫地呆了两年,甚至出来后还靠着那一点念想爱着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