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知轻将口中的面包咽下去,不紧不慢地反问:“你们?”崔小宋点点头,重复了一遍:“我们,不欢迎你。”“你知道我是谁吗?”陆知轻挑衅道。他知道莫行风不在店里,否则这么个小店员不敢这么说话。崔小宋摇摇头,他不知道,也不关心。陆知轻把面包的包装袋丢进崔小宋的畚斗里,拍了拍手上的面包屑,“不知道就对了,不知道还敢这么跟我说话。”崔小宋火大得不行,一天被人羞辱两次是他职业生涯上遇到的最大屈辱。他想冲上去和陆知轻理论一番,可手上的工作还没完,只好作罢。莫行风回家后,陈恕正戴着眼镜打着电脑处理工作上的事务。陈沄星工作忙,陈恕便放下了小生意,帮他一起分担。莫行风看向桌上丰盛的饭菜,肚子饿得直叫。陈恕转头看了一眼,“回来了?怎么样,今天有没有什么特殊的事情?”“没有,都处理好了。”莫行风不想让陈恕担心,更不想在饭点提倒胃口的事。陈恕点点头,去陈沄星的书房叫他出来吃饭。陈沄星穿着睡衣,发型凌乱,脸上尽是惫态。莫行风知道他们两人业务繁忙,主动提出搬出去住。他想,自己是个独立的成年人,总赖在人家家里也不好。陈恕点点头,“行啊,典当行附近正好有一套房子,你直接搬过去就好了。”“好,你们就放心吧,店里的业务我也了解得差不多了。”莫行风吃得飞快,总感觉今天胃口特别好,肚子像个无底洞,怎么都填不满。陈恕见状,开玩笑道:“那你以后不就没饭吃了?得叫几份外卖啊。”莫行风愣了下,满眼尽是舍不得。满满一大桌子的菜,恨不得全部打包回去吃。陈沄星毫不在乎地说:“找个保姆不就行了。”陈恕帮莫行风辩护:“保姆做的哪能和我比?”“……那就找个会做饭的对象。”陈沄星噎了一下。莫行风一心只想着吃饭,没有这些世俗的欲望。只要身体健康,朋友能快乐幸福,他别无所求。更何况,他已经没有重新爱上其他人的能力了。数不清爱了几年,最后却是竹篮打水一场空。莫行风觉得自己可笑至极,他将一生的爱意都给了陆知轻,最后什么都没得到,除了解不开的心结。陆知轻那时在想什么呢?也一定觉得自己很恶心吧。莫行风的眼眶有点热意,他眨了眨眼,害怕这来之不易的幸福是一场梦。陈恕发现他神情不对,关心道:“怎么了?”莫行风往嘴里塞了一大口饭,含糊不清道:“真好吃。”陈恕对莫行风的表现感到满意,又帮他添了一碗饭,“好吃就好。”陆知轻则没有那么幸福,他煮了碗泡面,打了点滴的手端泡面时突然失力,滚烫的热水浇到手背上,起了很大的水泡。陆知轻没吭声,忍着痛给自己上药。他想,如果风水轮流转,莫行风所遭遇的疼痛能全部转到他身上,能扯平,也心甘情愿。但陆知轻知道,莫行风身上的伤还有Jing神所受的打击不是可以衡量的,他一辈子都无法弥补。
想到这,陆知轻越发焦虑。他面对镜子,发现镜中的自己面容憔悴,仿佛随时都要病倒,脸上还有莫行风掐出来的红印。莫行风没说错,他确实畏惧粗暴的举动。但与此同时,仿佛回到了高中时期,又涌上几分受虐的快感。或许他也有病吧,还病得不轻。陆知轻自嘲,用劲捏住自己的下巴,模仿莫行风掐他的力度,硬是把自己疼得麻木了再松手。他像是患上了皮肤饥渴症,只想要被那双温热宽厚的手掌触碰,只想和那张时而口吃的嘴接吻。我好想你,莫行风。陆知轻躺在柔软的大床上,幻想着莫行风温柔的脸,用没受伤的那只手生涩地取悦自己。不够,这些都还不够。他只想要莫行风,只想要他。漫长的夜,没有莫行风的陆知轻几乎快被寂寞吞食殆尽。他总算明白,那些倍受折磨的日子里,莫行风是如何度过的了。现在,他就是那时的莫行风,绝望又痛苦。 难堪“行风,公司最近有一笔大单子要谈,我和阿星要出差,这几天店里的事情拜托你了,”陈恕边帮陈沄星系领带,一边继续说,“这几天我不在,你就叫保姆做吧,凑合凑合,或者点外卖。”莫行风欣然答应,毕竟天天在家闲着对他的病情没有帮助。吃早餐的时候莫行风显然有些疲惫。昨天陆知轻闹了一通,害得他晚上没能休息好,一直梦到高中时的事情。不算噩梦,但也不算是美梦。梦中,陆知轻的面孔那样青涩,没有现在的成熟,莫行风依旧有心动的感觉。他自己也逐渐明白,他爱的恐怕一直都是高中的陆知轻。带着从前的情感去爱变了的人,是不会有结果的。莫行风按照医生的嘱托吃药。还记得三个月之前,那么多药丸他根本就吃不下,连续灌了几杯水硬是吞不下去。他的脸憋得通红,眼角都被逼出了眼泪,甚至吃到干呕。在陈恕的帮助下,他顺利吞下药,汗流浃背地倒在椅子上喘气,然后哭泣。如果不是陆知轻,他无需经历这些。莫行风告诉自己,一定不要重蹈覆辙,不要再犯傻。他有预感,今天陆知轻还会来sao扰他,他必须狠下心和对方断绝关系。一直到下午闭店前都无事发生,莫行风觉得自己多虑了,看了看手表,快到下班时间,就吩咐崔小宋他们打扫干净店铺,自己准备下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