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房子只开了餐厅的几盏灯,季晏棠小口吃着饺子,还和小时候味道一样,很好吃。陈南树就坐在一旁,眼睛眨也不眨地看着他,满眼都是心疼担心。季晏棠转移话题,“月末了,得去看看秀芬姨了吧。”“嗯,我已经把要带的东西都准备好了。”陈南树顿了下,问:“你有时间去吗?”季晏棠点点头,去看秀芬姨自然是要去的。“饺子很好吃。”季晏棠夸道。陈南树犹豫片刻,说:“小北,你之前说我可以靠着做饭的手艺挣钱,你还记得吗?”季晏棠警觉地抬起眼,“记得,怎么了?”“我之前攒了些钱,想去租个店铺,就和喜顺他们家一样,开个小饭馆,听喜顺说他们家每年的利润也挺可观的”“等我忙完了这阵子再说吧。”季晏棠打断了陈南树的话,“开饭馆也没你想的那么简单,光是盘店铺就要花很大的心力,这事从长计议最好。”陈南树听着觉得是这么个理,可他等不及,他想帮季晏棠,认为他要是有钱了,季晏棠就可以不这么累了。但转念一想,他那点仨瓜俩枣根本够不着季晏棠。陈南树泄气地垂下头,他帮不上季晏棠。季晏棠吃完饭,看陈南树垂头丧气的模样抬脚踢了踢他的小腿,“想什么呢,不是不让你开,等我忙过这一阵子我们再商量,嗯?”季晏棠盘算着,也许年后就好了,到时候他给陈南树挑个位置好的铺位,再给他多雇几个店员,不用陈南树亲自上手,累不到他,只需要数钱就好了。他盘算的明白,妄想忙过年后就能松口气,却没预料到变故发生之快。临近月末的时候,季晏棠接到了家里的电话,说季正松不小心从楼梯上摔了下来,人摔进了医院,磕到脑袋陷入重度昏迷。季晏棠那时才发现,亲爹虽然靠不住,但离了却也万万不可没了在前面挡风的大老虎,小虎崽子被蛰伏多年的豺狼吃掉也是迟早的事。季晏棠到医院时,只有季成决在,赵凤仪受了惊吓,在家由保姆照顾着来不了医院。“怎么会从楼梯上摔下来?”季晏棠问。季成决正帮季正松擦身体,医生刚宣布季正松成为植物人的概率很大,以后恐怕只能像现在这样无知无觉躺在病床上等人照顾。“不清楚。”季晏棠没再问,而是静静看着季成决为季正松擦身体。相比于之前的剑拔弩张,此时此刻的两个人都平静的异常。就好像暴风雨前的海面,总是平静无波。季成决什么都没表现在脸上,但季晏棠却知道,这恐怕是他和季成决最后一次好好对话。季成决擦的很仔细,都快赶上护工的水平,连手指缝都没错过。擦完后,季成决将毛巾扔进水盆里,回头问道:“你还和陈南树在一起?”
“嗯。”季成决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端着水盆进了卫生间洗毛巾。季晏棠回了趟家,虽然和父母感情淡薄,但到底还是该回去看一眼。赵凤仪看见他就开始哭,哭自己命怎么这么不好,死儿子又没老公。季晏棠不知道怎么安慰她,只低头听她抱怨,等赵凤仪哭累了睡下,他才得以脱身。不知怎的,他进了季决言的房间。赵凤仪常来打扫,所以屋子里不见落灰,屋子还保留着季决言离世前的样子。季决言有一面照片墙,他平时喜欢拍照,照片洗出来就挂在这面照片墙上。这是季晏棠第一次好好看这面照片墙,他看见了自己,那时的他还是个小学生,从头到脚都透着幼稚,而季决言却已经是成熟的高中生了。季晏棠一张张看着,有一张放在角落的照片,是季成决的单人照,好像还是偷拍的。季成决和季决言年岁相仿,都在省重点高中念书,好像还是同班同学来着。照片上的季成决穿着校服正在埋头写卷纸,季晏棠挑了下眉,他竟然还能看见季成决岁月静好的一面。卧室的门被人推开,发出嘎吱的响声,季晏棠回头看见是保姆杨姐进来了。“小棠,我刚煮的雪梨汤,你喝一点,败火。”季晏棠接过,道了声谢。杨姐也是家里的老人了,从小看着季晏棠长大。“你都不常回家,我看你都瘦了。”季晏棠笑了下,“家里有季成决就够了,我回不回来没所谓。”“咋能这么说,不管怎么样你都是季先生季夫人的亲生子。”杨姐又安慰了一通,季晏棠都没再说什么,只脸上挂着笑听她劝。季晏棠抬手指了下其中一张照片,问:“这是芳姨吧。”杨姐凑近看了眼,肯定的说:“对,是她。”“芳姨后来去哪了?”“她啊,左不过就是回老家了呗。”杨姐说完又自言自语嘀咕,“儿子有钱了,她反倒回老家待着说什么都不肯回来,不懂享福。”杨姐没待太久就离开了,她得去给赵凤仪准备晚餐。季晏棠看了眼时间,他出来太久,也该回家去了。也不知道是杨姐没把窗户关严还是怎么,外面刮起大风,屋里也掀起了一阵小风,季晏棠要去关窗户,身后忽然发出一声响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