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一点,只差一点,山风便会越过高原,开出绚烂来。娄简钻进了拳头,鼓足力气,推开了夏惊秋:“你还是不信我?你说着心悦我,却不信我。这样的姻缘,真的是良缘吗?”“我并非不信你。”夏惊秋眼眶红润,不知如何是好。“若我说,我一定要查呢?”“为何?”“因为,我只想知道铃铛他们的死到底和谁有关。” 周娘子娄简的性子真是应了她的名字。简,单一,纯粹,执着。如墨般的水面,一眼望不到尽头,可若张开臂膀,却有山枯海竭的力道。夏惊秋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无论如何他都不能看着娄简出事。“这一次,我不是在同你商量。”夏惊秋缓缓蹲下,握住了娄简的双手。语气笃定,眼中却满是哀求。娄简清楚,夏惊秋若是硬来,眼下的自己毫无胜算。“即便,我会恨你一辈子?”夏惊秋怕了,他脸上闪过恍惚,方才的信誓旦旦不攻自破。再抬起眼时,他又恢复了笃定的神色:“人在世间,爱欲之中,本就独生独死,独去独来,当行至趣苦乐之地,身自当之,无有代者。我既然已经做了选择,便不打算回头。”说罢,夏惊秋将人抱了起来,“我已通知银花在城外接应了,今日无论如何你都要离开京都。”娄简身上骨骼起伏明朗,隔着衣料也能清晰可辩。“千目阁有的是大夫,日后好好调理便是。”“夏惊秋。”娄简拽住夏惊秋的衣袖,掐算着时辰,“此一去,不知何时能回来了,至少等魏补阙醒来我们再走。”夏惊秋瞧出了娄简想要拖延的意思,径直朝医馆外走去。娄简叹了一口气,撑着夏惊秋不注意的时候咬破了唇角。病态的脸色上,血迹显得格外显眼。“阿简!”关心则乱,夏惊秋顾不得真假,不敢胡乱动弹,生怕再伤到娄简。愣神之时,二人身旁匆匆传来两个脚步声。夏惊秋心口正中一掌,被许一旬的掌风震退了几步。娄简也顺势从夏惊秋手中挣脱了出来,夏惊秋这才意识到,自己又被骗了。“夏惊秋你疯了不成!”许一旬瞪眼道。一旁的书童跑得气喘吁吁,他拱手道:“大人,小郎君替你寻来了。”“有劳。”“你没瞧见阿简不想跟你走吗?堂堂少卿光天化日之下强抢民女。脸比猪皮还厚!”许一旬气不打一处来。娄简寻了一处坐下,拍了拍许一旬的臂膀:“阿旬,帮我个忙,将这个送进去。”娄简从袖口掏出一个小盒,示意着魏双的方向。
“什么东西?”许一旬晃了晃盒子。“续魂草。”许一旬大抵是觉得自己听错了,僵在了原地。“杵在这干嘛?魏补阙的伤等不得。”娄简急色道。“不行不行,这东西你自己留着。”许一旬把盒子塞回娄简的怀里,“我虽然见识少,但也知道续魂草是鹤拓难见的神药。续经塑骨,只要人还有一口气就能救回来,说不定这便是救你命的东西。”“我已经伤了十数年,再有仙丹妙药也不一定奏效了。”“不行!”许一旬急得跺脚,“你身上的伤,就连东方前辈都不知如何诊治,这续魂草不管能不能治你的伤,你都得试试……你怎么就给魏双了。”他像个急眼的孩子,眼看着眼眶红了起来。夏惊秋意识到了什么,上前道:“许一旬说得对。你难得听听旁人的建议可好?”几人僵持不下。娄简紧绷的双肩垂了下来,似是妥协了,她抬头看向夏惊秋:“将这药给魏补阙,我便同意你的提议。”“我可以信你吗?”“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娄简递过盒子道。夏惊秋接过盒子交由一旁的书童:“去给大夫。”书童领命,一溜烟窜得没了影子。“你!夏惊秋!”许一旬想要上前,被人拦了回来,“夏惊秋!好事你件件不做,恶事倒是桩桩有你!”“大人的事,你个小屁孩懂什么?”许一旬不服气:“阿简,你应了他什么?什么提议?”见二人不说话,他恼,又没辙,“什么提议!”许一旬拽住了夏惊秋的衣领,“夏惊秋!你非得害死阿简才作数嘛!”作势,许一旬的拳头便举了起来。“够了,眼下不是内讧的时候。”娄简长舒了一口气,整理好思绪,“阿旬,你放心,我这般惜命的人,怎会将性命当做儿戏。”“可……”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娄简的目光落到了夏惊秋身上:“我既然已经应了你,夏少卿可否告知于我,为何今日你会出现在明理阁?”沉寂片刻,夏惊秋开口问道:“你可认识周娘子?”娄简眼中存疑,脑海中一遍遍翻找着关于“周娘子”的蛛丝马迹。这位周娘子出现得蹊跷。听着夏惊秋的描述,此人与娄简应当相识许久,似是故交。甚至这位周娘子还知道许多关于娄简的私事。比如,娄简从小便爱吃甜食;比如,娄简受刑之前习得一手好字、擅用的刀法招式也一清二楚;再比如,娄简年少时在府中的遭遇她亦知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