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前也疑心李相公居心叵测,可这几日才知道,他是被迫签军,所以才伺机出逃,并非存心陷害将军。”承麟察其神态诚恳,并非作伪,且提到将军二字时目露羞涩,心中又一阵警铃大作,皱眉道:“好,我就当你是被贼子骗了。我与陈和尚要好,大半个汴梁城都知道,你找我要做什么?”云舟有些难以启齿,低头缓缓道:“方城一别,我与他失了音信,不置可否劳烦王爷帮我寄封书信到军中?”承麟眼珠一转,颔首道:好。”摊手向她要书信。云舟歉然道:“我自到京中,日日寻访,还未及写成。”承麟心想先稳住她,再去问完颜宁的主意,笑道:“好说,好说。”一边说,一边命侍女收拾客房,准备笔砚,又叫人去客栈取她的行李。云舟蹙眉道:“王爷要留我住在府里?”承麟点头笑道:“当然。你是陈和尚的朋友,就同我自己的朋友一样,我该尽尽地主之谊。更何况,你这书信一时半刻也写不好,写好了寄过去再等他回信,总也要些时日,不若安心在这里等吧。”他前倨后恭,莫名其妙,云舟自然不敢相信,承麟察言观色,笑道:“姑娘放心,我就是再好色,廉耻二字总还认得,岂能觊觎朋友的……的朋友?”说罢也不等她回答,便亲自带她去写信。云舟无奈,随他来到客房,一径坐在桌前,提笔之时心里忽上忽下,甚觉忐忑,一时又想到霓旌的叮嘱,忍着羞涩挥毫题成一律,装入信封之中。承麟见她文不加点,心中微微惊诧,脸上却丝毫不露,微笑道:“我这就命人送去。”云舟自道谢不提。他径自回到书房,悄悄取出信纸一看,只见素笺上一色工整娟秀的簪花小楷,写道:别时容易见时难,经年消息倩谁传。夜月杜鹃喉血尽,春风蝴蝶掌珠还。章台折柳藏破镜,玄都新花系前端。蓬山无路修尺素,梦魂何日到征鞍。承麟心头一紧,忖道:“这女子工诗擅墨,确是个劲敌,这下该如何是好?杀她本也不难,只是李冲仍未就擒,若他将来在陈和尚面前挑拨离间,万一那呆子迁怒到宁儿头上,反倒不妙了。”彷徨片刻,再细看诗意,不由大起鄙薄:“竟有这等人,危难中撇下陈和尚琵琶另抱,现在又想来捡现成的便宜!”想来想去,终觉不便越俎代庖,只得命人备马,入宫去寻完颜宁。完颜宁听了半晌仍是淡淡的,侧首沉吟道:“兄长是追到济国公府附近,发现李冲消失了的?”承麟微微一怔,点头道:“不止附近,是追到了济国公府墙外,怎么啦?”完颜宁蹙眉道:“他上一次出现,是在姑父坟上……”承麟一凛,瞬时心领神会,低呼道:“他是济国公府的旧部?!……那他为何要害陈和尚?……莫非,他家与陈和尚有旧怨?”完颜宁沉吟道:“武肃公于泰和七年病逝,那时李冲还未出世,良佐也是个孩童,有什么深仇大恨呢?”承麟听她一声声良佐唤得亲热,不免动气,扭过头道:“要你费那精神?这种首鼠两端的男子,活该叫恶人折磨。”完颜宁失笑道:“是那小娘子来寻他,又不是他去寻那小娘子,你怪他做什么?”承麟恨铁不成钢地跺跺脚,急道:“他不留情,人家哪会来寻他?!你别得意太早,那行首的姿色与你不分伯仲,春兰秋菊,各擅胜场而已,且她又极通文墨,并非庸脂俗粉……你瞧瞧这个!”完颜宁接过素笺瞧了一眼,蹙眉不语,慢慢红了眼眶,承麟慌了神,手忙脚乱地哄道:“妹妹,我刚才糊涂油蒙了心肝,瞎说八道的,你是金枝玉叶,冰雪神仙,我不该拿个下九流的行首和你比……”完颜宁缓缓摇头,叹道:“兄长误会了,我不是为这个难过,良佐的朋友自非庸常脂粉,就算不是国色天香,也有其他过人之处。”她吸了吸鼻子,语声愈加低迴哀婉,蕴含无限爱怜:“我到现在才明白,他从前为何那么落寞——身陷囹圄之时,唯一的兄长病亡了,心爱的女子又嫁了人,他该有多难受啊……”她似同身受爱人的痛苦,眼中沁出泪来。承麟目瞪口呆,叹为观止:“老天,这丫头中了陈和尚的邪,疯魔了……”完颜宁拭了拭眼角,将信纸递回承麟,低道:“兄长快送去吧,这信来得迟了,但总好过没有。”承麟哪里肯送,心道:“小妹着了魔,往日的聪明劲全没了,这事不能听她的。”他一路思忖,这诗虽不能寄给完颜彝,但终需等他回信好断了云舟念想,唯有自己再另写一封来套他回话,于是甫一回府便扎在书房里斟酌措辞,只说方城行首被夫家休弃转来投靠,自己不知如何该应对,七分真三分假,编造甚圆,搁笔再浏览检查了一遍,不免有些得意,心道:“我这个大舅哥也算做到家了。”他将书信封好,命人立刻送往邠州,转头想到那张诗笺,取出火折,意欲焚毁。谁知才晃亮火折,便有人直接推门走了进来,他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将诗笺往案头书册中一夹,坐正了一看来人竟是杜蓁,压着气恼笑道:“娘子这么想我?门都来不及敲,就为了多瞧我一眼?”杜蓁本沉着脸,听了他两句蜜里调油的情话,心又软了,扭过身子嗔道:“谁要瞧你?你赶紧去瞧瞧你的美人才是正经!”承麟放回火折,摆手笑道:“这话别混说,她是陈和尚的美人,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杜蓁一愣:“将军?这不可能。”承麟被气得笑了:“怎么你只疑心我,换作他就不可能了?!他都三十几了,有几个旧相好又有什么奇怪?”杜蓁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