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拥抱着他的人贴在他耳边说：“睡吧，哥。你放心，再醒来时我也还会在的。”
要是在以前，无论是出于什么原因，那人都会打电话告知沈秘，方便后者安排好工作，但偏偏这次，薛汶不仅没有任何提前知会就消失，沈秘还怎么联系不上他。直到那人消失的旁，薛汶突然留意到一则不甚起眼的报道。该报道称，永利街的一家乐器行的火灾事故发生火灾事故，起火原因仍在调查中，目前暂无人员伤亡。
不知过了多久，那人终于回到卧室。
“四包，快喝吧，”薛怀玉一边拍了薛汶一下一边说道，“这是我妈的方子。她以前是医生，从小就这么给我治发烧的。你趁热喝完没一会儿就能把汗都发出来。”
他略微躲了一下，说：“烫。”
一杯热气腾腾的液体被端到薛汶嘴边，那味道闻着熟悉，薛汶懵着脑子好一会儿才认出来，这是清热解毒冲剂。
薛汶闻言，凑过去就着杯子抿了一口，让人头皮发麻的甜味瞬间在唇齿间炸开，这种甜不是甜品那种纯纯的糖精的甜，而是夹杂着药材的甘苦。
“想来问问那条短信究竟什么意思。”段鸿声回答道。
楼下隐约响起些声音，似乎是从厨房传来的，薛汶浑身都是软的，仿佛发烧引起的高热已经将骨头融掉了。最初他还试着通过声响分辨薛怀玉到底在干嘛，但一会儿热一会儿冷的感觉很快就彻底搅散了注意力，他浑身都在发抖，难受得要命，只能蜷缩在被子里拼命忍耐。
从小就上树掏鸟蛋的段鸿声对翻别人家墙头也格外熟门熟路，只见他拍拍手上的灰，然后望着站在门边的薛汶，皱起眉头问说：“怎么搞成这样？”
他隔着门对外头说：“门我开不了，你翻进来吧。”
。”
薛汶想说不用，真的什么都不用，你陪陪我就好。
薛汶放下报纸，起身走到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了眼，不太意外地发现来的是段鸿声。
身旁另一个人的呼吸和心跳在夜色中贴在耳边传来，带着薛汶陌生的安心感。而那种安心又像一张抛出去的渔网，网住了本就昏沉的意识，拉拽着就要一同沉入黑暗中。
这个少见的带点小孩子脾气的动作把薛怀玉逗笑了。
薛汶已经一个星期都没来公司了。
她推门而入，办公桌后的椅子空着，那日和老板一同来公司的人——或者说，老板的弟弟——此时正站在书柜前不知在打量什么，看得十分入神。
显然，平生素未谋面的亲生父母在薛汶这里的信用度比薛怀玉本人要高一些，因为他听完后没再多问什么，扶着杯子就把里头的药都喝了。
眼看薛怀玉起身往卧室外走去，薛汶以为对方是要去给医生打电话，便嘶哑着嗓子说：“不用，别麻烦医生。”
再度回到黑暗的房间中，睡意渐渐漫了上来。
他不需要有人为他做任何事情，他只想有人陪着他。可他说不出来。
薛怀玉抽了几张纸巾给薛汶擦汗，顺手把床头灯也给关了。
薛汶放弃了抵抗。
薛汶转身走向后院，路上顺手把报警系统关了，接着他打开那扇通往院子的玻璃门，没一会儿就看见某处树丛窸窸窣窣地晃动了几下，紧接着一个人影身手矫健地越过墙头翻了进来。
“你怎么过来了？”薛汶反问。
“公司各部门月底会有大例会，通常来说薛总是需要出席的，”沈秘清清嗓子，交代起自己的目的，然后顿了顿，这才继续道，“后天是市场业务部的例会。”
只见薛怀玉把什么东西放到床头柜上，接着拧开床头灯，将灯光调到一个不刺眼的亮度，这才托着薛汶把人从床上掏起来，抱进怀里。
只听外头骂骂咧咧两句，随后就没了动静。
那日收到薛汶的信息后，段鸿声立刻给薛汶回了电话，可惜直到忙音响起电话也没打通。他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但还是按照
强烈的甜味齁得嗓子都像是粘在了一起，薛汶艰难地咽下最后一口，忍不住闷闷地咳嗽两声，又悄悄清了清嗓子。
似乎在这个夜晚，他终于能短暂地卸下所有沉重的伪装。
“……你，这是多少包？”薛汶一尝就知道剂量不对。
“能喝，我试过了，”他抱着怀里的人哄道，“就是要趁热喝。”
门后传来一声“请进”，却不是薛汶的声音。
正当他盯着这个只占据着一个小角落的新闻沉思时，门铃声响起，打断了思绪。
药是真的挺烫，温度微妙地界于难以下嘴和忍忍勉强可以咽的临界点。薛汶喝的同时便感觉从喉咙到胃里都变得无比滚烫。他原本觉得身体忽冷忽热，现在倒好只剩下热了，汗水裹着一股热气不断地往外冒，沿着身体的每一处凹陷滚落。
理智下意识地挣扎了一下，似乎觉得不该就这样轻易臣服在心安之下。
结果薛怀玉回答说：“我知道。”然后便转身继续往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