蒲子柳很快发来填满1/3聊天框的泪目,她不知是相信了还是看出另有隐情,转移话题说:“你想找什么样的工作啊?我回头问问爸妈,他们人脉广呢。”蒲子柳父母都是建筑行业的,上次曹思维要找家教就是她家帮忙牵线。她性格随意,但一旦认准了朋友就会真心地对喻遐好。感激已经说过太多了,喻遐无法做到心安理得让她继续帮忙。于是打字:“没事的学姐,秋招我在投简历。”蒲子柳不放心:“市面上的皮包公司和诈骗项目太多了,不行,你有意向了发给我,先帮你把把关[拳头]”喻遐:“好。”末了又说:“学姐,真的很谢谢你。”蒲子柳抱怨他怎么还在客气,都是小事,问:“晚上一起吃饭?刚组里几个师兄师姐约我呢,大家认识一下没有坏事,再说李彬也在,你认识我俩应该不至于尴尬。”她很为喻遐考虑,可惜不知内情,喻遐听见李彬的名字简直头皮发麻,立刻拒绝:“我有约了。”蒲子柳:“哼哼我就知道你在偷谈恋爱!”喻遐:“……”蒲子柳:“好啦,去谈去谈,趁还没毕业多谈,认真谈[爱心]”她发完这句话抱起笔记本,活泼地对喻遐比了个加油的小手势,轻声说:“那我先过去啦,他们发消息在催。”喻遐点点头,朝她真心实意地露出一个微笑:“玩开心。”走出图书馆时,猩红落日像一把燃烧云层的大火,浓艳的橙色和赤色从东到西铺满半个天空。不少人在拍照,喻遐想了想还是顿足,用手机镜头框住了难得一见的晚霞。坐上公交车,喻遐选了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晒着夕阳,跟姜换说今天学习到此为止。姜换回给他一张绮丽霞光,说:“看窗外。”喻遐失笑,他答看到了,问姜换这么漂亮的晚霞有没有让拍摄顺利一点。姜换径直把电话打到喻遐手机里,环境音不太嘈杂,可能是他找了个安静的地方,开门见山地继续短信内容:“何止是顺利,倪嘉庭都高兴疯了,光漂亮,景也好极了,如果最后用了这几条应该会很震撼。”“好少见你这么形容。”喻遐说。这是真的,姜换对他从前参与的电影态度都平淡,甚至冷漠,在宣传上甚至还答过“没什么感觉”之类的,哪怕《等风来》这类题材不尖锐的,姜换也很难表达喜爱。所以有媒体故意造势,评价他“还没成名就开始耍大牌”,但姜换只是真的拍完就没感觉了,更别提过了很久以后参加宣传。
姜换“嗯”了声,回忆不起自己以前怎么对别的剧组了,晚霞让他心情短暂振奋,喻遐的声音更将这份振奋延续,捎带了缱绻柔软的尾音。“如果你在就好了。”姜换说得很小声,没压嗓子,低沉又温柔。“我看到来着——”突然响起的公交报站名,喻遐条件反射捂了下听筒,但姜换已经发觉了,问:“你在公交车还是地铁上?”他对东河的交通系统并不熟悉,喻遐蒙混过关:“嗯……我要、我要去学生那边。”“哦,七点开始,我记得。”姜换笑了笑,“注意安全。”应该瞒过去了,喻遐放下电话时还有点后怕地抬头看了眼线路图,和补习地点南辕北辙,不过姜换是外地人,几乎不可能从一个模糊的报站声听出端倪。这么想着,他又放下心来,思考待会儿要在哪里等姜换。东河大学到盐场旧址不过四十分钟,喻遐抵达站台,盛大的灿烂夕阳已经无影无踪,只剩远方城市天际线的缝隙里漫出一丝若隐若现的蓝紫光,沉没进了愈来愈深的夜色中。他低头按了两下手机,刚想按照姜换的照片搜一搜到底在东南西北哪个方位,身边几个小女生急匆匆地跑过,毫不避讳路人,大声聊着“那边在拍电影”“看到萧明卉”等等句子,不费力地为喻遐组建出地图。盐场是上世纪末工业痕迹的,早已随着产业升级而废弃。就在去年一个本地乐队在这里做过一次露天live演出,大获成功后有人跟着来此拍摄婚纱照和写真,渐渐的就出了名,算东河这两年一个意外爆火的“景点”。只是范围太大,喻遐就算知道位置,也走了一圈才锁定了电影拍摄片场。chao汐涌动,咸shi的夜风吹向海岸,他握着手机随便撩开几缕糊住视线的头发,背对碎石滩,在手机里打字:“你能来码头这边——”吗?突然被人拍了拍肩,喻遐在那一刻差点心跳骤停,难以置信地转过头。不是姜换。戴棒球帽的男人身材并不高大,但瘦削修长,有一张棱角分明的脸,五官严肃,看见他低头对了下屏幕照片,接着笑出左边脸颊的一个酒窝。“哦,你是喻遐吧?”他自我介绍道,“我叫褚红,姜换让我过来接你。”喻遐一愣,起了风,差点被吹得向前趔趄。他知道褚红是谁。早在临水前往春明的高速公路上,他就为这个名字胡乱先醋了好大一场,没有理由地先入为主,搅得自己心神不宁。然而很快喻遐忘记了“褚红”,就像他暗自抗拒着可能见面的机会,却不想还是见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