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我与庄公不同,”陆重霜缓缓说,“我永不后悔。”
陆重霜稍一思忖,同左无妗说:“鸡鸣时,你派人拖两个无足轻
陆重霜一个人走出宫宇,迎来了江潮般奔涌的三声万岁!
“遵命,”左无妗步伐紧跟陆重霜,又问,“囚禁在东大殿内的人,陛下预备如何处置?”
陆重霜一根根掰开她的手指,冷笑道:“对,我会送你坐上去洛阳的车,和你那帮侍君一起。”
女帝疼得流泪,嘴里喃喃道:“是公子吕,是先帝君……我刚生产,孩子就被抱走了,还没来得及看上一眼,就、就……”
“当然,你可以选择不说。”陆重霜居高临下。“我也可以保证,你会过得连牢内的死囚都不如。”
陆重霜深吸一口气,“然后呢,这和如月有什么关系?”
“泠?谁是泠。”鸾和女帝茫然道。
“城郊的人务必加强警惕。参宴的官员此时应当归家,莲雾公子又被我扣下,陆怜清那儿怕是已经收到消息了。”陆重霜交代。“在退位诏书公诸于世前,千万别让陆怜清逃出长安城。”
推开殿门,明朗的太白星下,缁衣军铁甲泛着肃杀的冷光。
“阿娘,”陆重霜的手颤了下,握着的蜡烛流出一道幽怨的泪,“你令青娘作呕。”
她大笑出声。
“不!是因为如月跟他是一伙的!他说你是我的孩子,我知道不是,哪有当阿娘的认不出自己的孩子!”鸾和女帝大喊。“他们谈了那么久,或许他已经上了如月的身,方士说他是恶鬼转世,而你是天生的灾星!”
这天下,终于是我的了!
她将鸾和女帝踹倒在地,拂袖而去。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鸾和女帝哭道,“我醒来孩子便不见了。”
“走漏什么消息?”
鸾和女帝打了个寒颤,一时间没能发出声音。
长安乱(四)
陆重霜面色稍变,沉默片刻后,她有意掠过这个话题,讥讽道:“你竟因如月帮你夺位而废他?呵。”
杀陆照月,不过是嫡女间的争斗;杀女帝,便是弑母的不孝重罪,陆重霜一贯看得透彻。
陆重霜挪开脚,语气稍稍舒缓:“那泠呢,如月为什么让你把我交给泠公子抚养。”
如若换子是真,她或许并非女帝与如月的女儿,而是先帝君与其他女子私通得来的孩子。那王府内的骆子实才有可能真的是如月与女帝的子嗣。
“如果你想在洛阳继续锦衣玉食,那么——”陆重霜一句话又将女帝放下的心挑起,“告诉我,你当年为何赶如月走。”
惜后来庄公听从属下劝解,挖了一条深到能涌水的地道,与武姜和好。”
“是谁抱走的孩子!产婆?如月?还是九霄?到底是谁!”陆重霜脚底使劲,几近将她的右手踩断。
“你不杀我?”
鸾和女帝无言,丰腴的臂膀因死里逃生的冲击微微颤动。
“是九霄、全是九霄的主意,”鸾和女帝惶恐道,“他说如月变心,让我利用后宫争斗作借口将他送出宫,免得走漏消息。”
“祖宗之法不可变,天理伦常不可变。母女有亲、君臣有义、妻君有别、长幼有序,这是大楚的治国之本,没了它,就没有大楚。可悲你当了十余年的圣上……不论我多恨你,你都是我的母亲。你放心,为尊者讳耻,史官落笔时,对你亦会多加粉饰。”陆重霜淡淡道。“我与你,不及黄泉,勿相见也。”
门楣上挂着的宫灯静悄悄暗了下去,太白金星照得庭院一片银白。留守王府的长庚隐约听见大门外传来异响,他起身朝窗外望,远远见一抹赤红自矮墙外徐徐袭来,伴随军靴踏地的整齐步伐声,紧闭的大门朝两侧骤然打开。
“是他,是他!全是他!你也是他找来的对不对!”鸾和女帝好似瞧见鬼魅,瞳仁收缩,两手揪住长发,不断拉扯。“你被他换了,你肯定被他换过!太白星就是征兆!我的女儿早死了,我认得,我认得我的孩子,我的孩子只有照月一个!不是你!不是你!”
“我全说了,你会把我送去洛阳的,对不对,”女帝爬起来,高高抬着手臂,去扯陆重霜垂落的衣袖。“你说啊,你会送我去洛阳的!”
葶花为主上启门后,迈着碎步退回原位,一旁的左无妗正低着身子与陆重霜轻声交谈,她们背后跟随着几位高举火把的军娘子,黑甲应着火光,瑰丽万分。
“是。”
鸾和女帝隐约猜出她话中含义,颤颤巍巍道:“你要将我送去洛阳。”
“孩子被抱走后,宫里的禁军突然包围东宫,我就出不去了。后来九霄扮作婢女逃去找于家,于雁璃就带人来,把我带到大殿前,推我进去……他在里面,就我们三个,是如月、如月杀的他,我不敢,我跑到后面,他们说了好多话,然后如月杀了他。”
陆重霜拽过她的手臂,将她扔到地面,踩着她的手腕逼问:“什么被换过了!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