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里谢薄月就是个彻底的疯子。
方容与无法再往下想,痛苦地拧了拧眉心。
门上的指纹锁发出解锁的声音,接着谢薄月推门而入。
方容与睁开眼,却没抬头,因为不用想也知道来的会是谁,倒是谢薄月看见方容与冷淡的脸色还若无其事地凑上来坐到他身边,“好点了吗?”
方容与不着痕迹地躲开了谢薄月探向他额头的那只手,没接话,只把人当空气。
可谢薄月在这种事情上似乎有无师自通的厚脸皮,方容与余光瞥到谢薄月从口袋里摸出了那条他怎么也找不到的发带,很自然地替他把头发绑好了,又细致地调整了好一会儿,似乎打扮方容与是他最大的兴趣。
方容与浑身僵硬地坐着的时候,腰间又搂上来一双不知好歹的手,随后只感觉肩头一重,谢薄月把脑袋也凑了上来。
还没等谢薄月再说些什么,方容与终于忍无可忍,回了一记肘击。
方容与又在沙发上睡着了,醒来时手里那本睡着之前在看的书已经被放到了茶几上,而身上多了一条薄毯,他又有些恍惚。
有时候他会分不清自己到底是真的困倦,还是大脑不想替他面对这荒唐痛苦的一切,所以趁此休眠。可睡眠无法使他逃脱,梦是无休止的噩梦,那些发生过的或者没发生过的,都在梦里扭曲登场。每每冷汗涔涔地醒来一次,方容与就感觉精神枷锁又重一层。
方容与试着深呼吸调整状态,下意识想去确认时间,又猛然记起手机已经被谢薄月拿走了,而这里与世隔绝到甚至连个电子钟都没有,时间的流逝也被拉扯得模糊而缓慢,除了翻看谢薄月“贴心”地带过来的书籍和发呆睡觉之外,再没有其他消遣方式。
他们这几日的相处透着一种诡异的平静,尽管方容与从不接谢薄月的话,甚至也不会多给一个眼神,可他就是能自顾自地一直说下去,从“公司怎么越来越忙”说到“阿容今天想看什么书”,像是有发散不完的精力。
谢薄月现在或许心情很不错,因为人只有在快乐的时候才会想说废话,更何况是这种无厘头的絮絮叨叨。
这个小发现更让方容与觉得谢薄月不可理喻,为什么做出这些事居然还能高兴?就像谢薄月看不懂他的拒绝一样,他也看不懂谢薄月对他的感情。
但方容与甚至懒得和谢薄月争论他到底想干什么或者什么时候放自己出去,因为谢薄月已经从疯子变成了擅长装聋作哑的疯子,和疯子讲道理是毫无意义的,所以他目前也只想冷处理。
他不懂谢薄月究竟在自己身上执着什么,只要他不给出谢薄月想要的反应,对方迟早会觉得没意思,这种存在于表相的温情戏码他也总有一天会玩够玩腻,只是一个期限问题。
方容与静静睁着眼思绪放空着,就像这段时间的每一天一样。而谢薄月又不合时宜地出现了,手里还端着一杯橙汁,散发着同样不合时宜的甜蜜香气。
橙汁。
玻璃杯被搁置在茶几上时发出清脆的声响,方容与没有转头,可余光的一角被那一杯橙色占满了。谢薄月每天带给他的都不一样,难道还能是在试探他的喜好吗?倒有闲情逸致。
也可能不是他这个自作多情又无厘头的猜测,单纯只是谢薄月无聊,总之无论如何方容与不想节外生枝,所以没有碰过除了水之外的其他饮品。
“今天的也不喜欢吗?”谢薄月语气很随意,替方容与把毯子往上拉了些,又把压在毯下的头发轻轻拨出来,在他身边坐下了。
“……”
为什么?……也许真的早该结束现状了。
“想看的书也没有吗?还是……”
“小谢。我们谈谈。”
方容与坐直了,紧靠着沙发边缘,与谢薄月拉开了一段微妙的距离,不等对方接话,他平静地继续往下说:“关于最近的事,我知道你或许只是一时冲动,所以也希望你可以尽快冷静下来想明白,我出去以后可以既往不咎。”
谢薄月只是盯着他,一言不发。
方容与的目光跳跃到那杯亮橙色液体上,几不可闻地叹了口气后把它端起捧在手里,像是在接受某种幼稚的谈判交换,又像是剑拔弩张间关系缓和的微弱信号。
“不要再一意孤行了好吗?我是在替你着想。哥哥应该也不希望你……”
“他、干涉不了我了。”
这句话谢薄月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对于方容与的反应他做过千万种设想,或许是一直把他当空气直到精神土崩瓦解的那一刻,或许是不顾一切地要鱼死网破玉石俱焚,可唯独没有想过竟然会走到现在这个可能性上。
谢薄月简直要气笑了。
他宽宏大量的好嫂嫂,连这样损己利人的借口都能搬给他当做台阶来下,到底把他当成什么了?
方容与似乎是被这句话刺到了,目光倏然暗下去,手指用力地在沙发上捏紧到发白。谢薄月的意思很明显了,但即使他对谈话失败也做了心理准备,真正发生时还是感觉心脏被狠狠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