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状态,而蔺雨舟显然乐在其中。
他每天回家都会顺手买些水果,那些水果在北京临年的时候都不便宜,草莓、车厘子、释迦果等等,也有便宜的苹果。到了家就洗水果放到李斯琳面前,而桌上是李斯琳或订餐或下厨后的饭菜。李斯琳是一个懂得报偿的人,蔺雨舟第一天买回的草莓他只吃了一颗,后来就啃苹果。聪明如李斯琳当然知晓那就是特意给她买的。她从不知拒绝别人会有这样的愧疚感,又或者蔺雨舟从来都是这样的人,喜欢把好的东西给别人。为了报答这样的慷慨,她就会准备晚饭。总之是多一副碗筷的事。
她记得蔺雨舟的饮食习惯,他从前没有明显表示出某些特定的挑食习惯,但每次聚餐的时候他不太动带有“深色”的菜,比如茄子、紫甘蓝之类;碰到带有豆腐和鱼的菜,他会多吃几口。她订餐或下厨的时候,会有一个他爱吃的,然后按照自己的口味来。
她在国外呆太久,回来后报复性食辣,听到“汉堡”两个字会条件反射胃胀。所以他们的餐桌上大多是两道辛辣菜品加一道清淡菜品。而蔺雨舟,每一道菜都不放过,很认真吃掉。
两个人一起吃了好几顿晚饭,最让李斯琳意外的是,他们席间有的聊。
从前找话题多难呢,她至今记得那种搜肠刮肚换话题的感觉。蔺雨舟并非不愿理人,只是那时他真的话少,他们的对话几乎不超过五个回合就会陷入沉默。李斯琳跟朋友们一起的时候没有过那样的冷场。那时她欺骗自己是性格使然,直至后来,她看到蔺雨舟在他的学习小组自信展示,跟同学们有来有往,才意识到,没话聊就是没话聊。他们之间的沟通壁垒源于领域的不同,尽管他们从前学科相近,又都就读于清大,挂着校友的头衔。
没话聊等同于不合适,这个道理,她过很久才懂。
她惊讶于蔺雨舟的改变,甚至在他给她展示他参加救援的照片的时候,久久看他。这种有来有往的感觉,让她恍惚觉得他们是真的做了几年好朋友,那几年光阴好像并没虚度。
吃过饭,他们会一起吃水果。沙发终于有了使用场景。
那情形是这样的:李斯琳盘腿坐在沙发上一边,抱着盛着水果的透明容器;蔺雨舟则笔直坐在另一边啃苹果。两人中间隔着一个沙发空座,李斯琳的拖鞋,总是被她踢得远一些,大多数时候会有一只踢到蔺雨舟脚边。他不会放回去,只是有时会低头看那只孤零零的拖鞋。他们会在吃水果的时候看某个娱乐频道,李斯琳被逗得咯咯笑,而蔺雨舟会在她笑的时候思考这节目是否真有这么好笑。
有一次李斯琳觉得他啃苹果可怜,顺手递一个去了蒂的草莓到他唇边,他傻愣在那里,不知该用手去接还是用嘴去接。李斯琳意识到自己的行为过于随意,就收回手。沉默来得突然,娱乐节目演到最好笑的地方,李斯琳只是呵呵笑一声。
蔺雨舟的下意识表现非常自然,他自己控制不了,因为他没跟女孩有过这么亲昵的举动。他意识到自己的反应似乎让李斯琳不开心。于是轻声说:“甜吗?”
“什么?”
“草莓。”
“酸甜。”
“我尝尝?”
李斯琳把整个透明碗捧给他,让他自己拿。他捏了一颗放进嘴里,才解释:“我刚刚…”
“你很正派。”李斯琳说:“你顺嘴接了就不是你了。”
李斯琳只是觉得尴尬,但蔺雨舟尝试化解尴尬的举动又让她一瞬间不再介怀。找了张纸巾铺在两人中间的空位上,再把碗放上去:“吃。”
“我吃饱了。”
“吃水果能饱?吃。”
李斯琳命令蔺雨舟吃。
她当然知道蔺雨舟收入不高,生活朴素,单看他洗得泛白的t恤和牛仔裤就知道他的状态。但有一件事李斯琳真心欣赏他,那就是尽管他衣服不多,但永远干净。伦敦有一些男生执着于“养牛仔裤”,所谓养牛,大多常年不洗,希望牛仔裤的每一条褶皱都专属于自己的身体。李斯琳理解这是一种文化,但她真受不了一些“养牛”人身上的味道。她很庆幸蔺雨舟从最开始就没这些特殊的癖好。他的衣裤干干净净,并不追求潮流。在他身上你永远看不到牛仔裤腰挂在屁股上,让人时刻担心那会掉下去的时尚。这样朴素的蔺雨舟,每天给她买昂贵的水果让她解馋。
何等真挚。
每吃他一颗水果,她就盛赞自己当年的眼光,多绝,在那么多人里,一眼就看到他。
李斯琳记得第一次看到蔺雨舟时的感觉。在校友聚会热闹的餐桌上,他像一幅安静的画。没有任何骄傲的姿态、亦没有任何矫揉造作的语言,用一双干净的眼睛专注看每一个讲话的人。他不胜酒力,脸微微红着,但极力保持清醒。笨拙又可爱。
那天的李斯琳,突然将所有前男友都丢尽了垃圾场,因为她爱上了澄澈。
澄澈,那么难得的澄澈。
这么多年过去了,她家楼下的树缓慢生长,树冠快要到她窗前了,他的澄澈还在。有时她觉得他从少年跨越到了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