琳琅见他态度有所好转,也不同他计较什么,有的事确实也该循序渐进才是。便又做往常平静开口答他:“青光断了,这是我顺手从剑荆山上拔的,剑魂残缺,不知是哪位先辈的遗物。”
谢磬沉着的目光看着这浩荡的湖面,颔首道:“不错。”
琳琅不置可否,抬手拈了一个法术,刹那间湖面风平浪止,烟雾散尽,月华洒在水面上,澄澈明亮。
琳琅见他如此防备自己,压下心头那点苦涩,道:“……这水里的,莫不是妖龙?”
谢磬刚才用话刺她,她倒是半点不示弱,很快又还给了他。不由失笑道:“你真是没变。”
她低声道:“倘若连敷衍也不曾,便是连表面功夫也懒得维持了。我竟是不知,已然让你厌恶至此。”她唤出一柄长剑,却不是她常用的那把青光。
谢磬冷哼:“没出息的东西。”一旁的琳琅却笑叹:“出来吧,我同你家主人开玩笑罢了。”她眉眼弯弯,身处烈风中也吹不散她的温雅,“可惜他无趣的紧,连敷衍我笑一笑也不曾。”
烟波浩渺,惊浪拍岸,谢磬身躯稳如磐石,半点不似处在罡风中心,琳琅虽随风浮动,衣袂猎猎,足尖却也稳似蜻蜓般轻点在铁锁上。
谢磬的脸色已是极不好看了,他探查不出她身子有什么问题,可这恰恰不对劲。本命法宝若被摧毁,魔体却毫发无伤,简直是痴人说梦。
谢磬收回了手背在身后,眸色深沉幽幽开口道:“你刚出关,还是小心些好,不然你的好君父,恐要为你伤心。”
谢磬:“我从未厌恶你。好了,大敌当前,莫要让人笑话了去。”他有心转圜,又寻别的话问她:“你的青光呢,这把又是什么剑?”
白竹吓得浑身炸毛,自己不过是去了趟水底,还是奉主人的命令行事,他们兄妹就算有什么嫌隙,也不能拿自己开刀啊!他实在害怕被殃及池鱼,当即缩回了水里,只冒出一串咕嘟咕嘟的气泡来。
谢磬避开她的眼神,未答。
谢磬眼角露出一丝笑意,“不愧是公主殿下,真知灼见。”
琳琅沉吟了一瞬,道:“血腥气如此重,想必是害了不少行人的命了。”她一贯知道自家兄长不是个爱管闲事的,领着她到此处想必也不是深夜泛舟,对酒当歌。她也好半天没察觉到白竹的气息了,于是问:“白竹呢?”
间炼狱,放出十万恶鬼。
琳琅:……
谢磬看着她无瑕的侧颜,淡声道:“既是敷衍,又有何必要?白白让人恼恨。”
恰逢此时,白竹的脑袋从水下探出,晃了晃头发上的水珠。谢磬用衣袖拂开它们,没让其沾湿琳琅的裙袂,又假假的开口:“这厮野惯了,公主莫要见怪才是。”
琳琅毫不在意他话里的别扭,目光温柔似水的看着他:“怕什么?我在哥哥的身边啊。”
琳琅实在不知自己到底哪里惹他不快,从见面到现在不是冷嘲热讽就是阴阳怪气。她看着白竹,露出几分和善的笑意:“我若见怪,你会把他炖成汤吗?”
琳琅看了他一眼,笑道:“君上自有医仙照料,我在与不在,又有什么打紧。”她握住他的手,眸色暗了暗,“不如听你和我说说,你用元神封印天绝峰的美谈。”
琳琅却叹道:“兄长倒是变了很多。”
谢磬目不斜视,像是要在这水下找出什么东西来,却也不忘回答妹妹的问题:“我让他去水下查看状况去了。放心,我没让他做什么手脚,你要是有疑虑,看着我便是,不用忧心他。”
琳琅问:“这水下有东西?”
魔界剑荆山不生树木花草,魔障漫山遍野,只因仙魔数次于此鏖战,无数神魔陨落,他们的兵器也因此没入其间。
“这水里的妖龙如何了?”琳琅的目光如月练铅华,看着这不起一丝波澜的寒江,心底划
“我做下的,会自己收拾。公主殿下还是早回魔宫,与君上团聚共享天伦吧。”
谢磬听闻却脸色一变,忙拉住她的手腕,释放灵力探索她的魔体,“胡闹!青光可是你的本命法器,怎么会断?如何能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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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宫·二
夜半时分,谢磬和琳琅立在寒江吊桥上。
琳琅制止了他即将要出口的话,将温热的手指抵在他薄凉的唇上:“嘘——是我不中用,好啦哥哥,也没有在阵前嚷嚷自家伤员的道理呀。”
谢磬的笑意敛了去,“世间万物都在瞬息万变,不独缺我一个。”
谢磬的长剑追逐着恶灵飞去,它形如弦月,发出的光芒也凛冽得如月般冰凉。光芒束缚下,饕餮发出了最后一声凄厉的嘶叫,彻底灰飞烟灭。腥风旋即消失无迹。
琳琅轻轻挣了挣,可他却握得很紧,便作罢,解释道:“神魔虽修道不同,却同样要面对天雷劫,算是殊途同归。”她不由抿唇轻笑,眉目幽远宁静,如同说起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天雷至,催身灭神,说来惭愧罢了,最后一道雷劫时我用青光相抗,却累它替我受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