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枣同学是没听到我说话,谁去帮我把她请到排球场吧,我想我该和她好好聊一聊了。”
富村铃绘笑盈盈地坐在观众席的台阶上,她笑起来并不会给人欢愉的感觉,反而像覆上的一层假面,借此遮掩笑颜下的狂躁忧悒。
富村并不属于纤瘦弱小的类型,她的肌rou薄而匀称,是具有生命力的野性美感,多次烫染过后略有些发枯、稻草似的头发高高束成马尾,十指做的是现在很流行的牛油果美甲,是染出的碎绿。
富村铃绘拾阶而下,目光灼灼宛如毒蛇:“我还以为枣同学又打算装作听不见。”
赤白色的灯光熄灭后,整个排球场给人呈现出一种不合时宜的灰暗绝望,从窗口射进的光线能清楚显出空气中的灰尘颗粒,让人避无可避,排球满满当当堆在篮子里,边上零零散散还落出几个,像一座尸山。
大家都识趣地退出去,留下枣和富村两人。
枣不知道自己该朝上看还是向下看,只是站在原地发呆,手死死绞在一起一刻也不能放松。
“小枣,你是在紧张吗?”
“富村同学是我的错,对不起,请你不要生气!”枣把腰低低弯下,在心里无数次恳求千万别再那样给她加训,千万不要!
富村笑了,尖锐,刺耳,像是拿指甲划过黑板发出的声音。
“错?枣会有什么错呢?刚刚不是还勇敢得很吗?当大英雄的场面我看了都十分感动,不亏是枣,我也应该多多向枣同学学习才对。”
枣的手开始发抖,“我…我真的知道错了,但本间同学什么都没做,看在边渡契的份,也不应该做的太过。”
富村拾起排球漂亮地在指尖转了个圈,不需要垫球也能在空中飞出饱满的弧线。
不愧是学校最好的女排手。
“枣,你忘了吗?是你把本间带到拉拉队的,要不要猜猜边渡同学会找人算账呢?”
“富村同学,我会让她自动退出的!后果我也会承担,实在不行我也可以退出——”
排球像陨石般飞速朝枣的方向砸去,打断她的话。
明明轻易就能躲过的轨道,枣却任由排球擦着自己的脸留下红肿,她死死咬住下唇,抑制自己不发出声音。
“哈哈哈哈哈啊,别再说这些可笑的话了,你来承担??你是什么东西?枣是不是忘记了,不是我把你拉进排球队,你连学费都交不起吧?吃里扒外的东西!”
……千万不能躲,躲了富村会更生气,忍一忍,等她气消就好了。
即使已经不断再给自己做心里建设,眼泪还是不由自主滑落,太屈辱了!太屈辱了……
无论是哪方面都让枣感到屈辱。
她无法附和那些人迎合富村的行为,也不能坚持自己的善意,所做的一切都因为她的不够纯粹显得徒劳无益。
是不是不站起来就好了?不去帮本间说话就不会有这些破事了?
“哭什么?我们的大英雄。”
富村讥讽道:“枣难道不知道吗?想当英雄要先看清自己几斤几两欸。”
框里的排球不断减少,变成石头、子弹,划伤枣心灵和身体的匕首,给她留下无数道伤口,排球砸向rou体再落地发出闷响。
枣有些走神,她觉得自己好像麦田里任由乌鸦啖rou的稻草人,一次次闷响中,她觉得什么东西碎掉了。
富村的声音天真、清晰,一字不漏传进枣耳朵里:“枣,如果你能像狗一样朝我摇尾巴的话,我会考虑原谅你噢,你知道的,排球社有很多人都想进呢。”
心里的天秤开始倾斜,枣有些痛苦地闭上双眼,身体好像被锤炼过般疼痛,耳边嗡嗡作响,她不能再这里倒下,绝对还不能。
嘴唇里散出铁锈味,枣艰难地开口,仿佛在使用生锈的零件,“是…我不好,原谅我吧富村同学!我再也不敢了,我再也不敢了!”
“别太把自己当回事了,你认为我为什么会同意她进啦啦队?枣,好好关心自己吧,毕竟下个月还有排球比赛,如果拿不到冠军的话,连学费都会变成问题呢。”
“我知道了,富村同学。”
我不会再充英雄了。她在心里这样对自己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