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慕云跟着行礼, 望着墓碑,心情十分复杂,毫无疑问, 王丽蓉改变了她的一生。儿子的小胖手在她手中动来动去, 纪慕云用衣袖沾沾眼睛, 告诉自己“都过去了。”
一时礼毕,珍姐儿满心不舍,在母亲墓前流连踯躅,落下泪来,花锦明低声安慰,用带来的菊花妆点墓穴。
纸,她眼睛累了,决定明天再检查一遍,习惯性地加上一句“近日听说,京城风和日丽,想来,明年必定春暖花开”
虽说食不言寝不语,一家人聚齐,倒也不必过于冷清。曹延轩便问女婿:“眼瞧年底了,家里可有什么安排?”
珍姐儿抽泣着, 提起裙摆蹲到母亲墓前,把甜白瓷碟子擦得干干净净。之后她打开四包蜜饯, 母亲爱吃的梅子窝丝糖, 每碟只摆三个;再看弟弟,像模像样地把纸钱、元宝摆得整齐。
花锦明恭敬地答:“小婿依然在家中读书,母亲那边,过完年就打算去父亲任上,这几日,正带着珍姐儿打理家务呢!”
曹延轩招招手,带着其余孩子走到墓地一侧,“给祖父祖母行个礼吧。”
歇过午觉,时候不早,珍姐儿叮嘱过弟弟“跟着爹爹好好读书”,也就该走了。
另一桌间,纪慕云松了口气,朝于姨娘笑一笑,于姨娘给她一个友好的笑容,夏姨娘冷笑两声,谁也不理,自顾自吃菜。
珍姐儿这才露出笑容,娇嗔道“年初芳姐儿送了桃花给我,把我勾的,想去庄子上玩了,上一回去庄子,还是前年姑姑在的事呢。”又说“到时候,给爹爹带酒回来。”
宝哥儿也有意思,把筷子一放,就把弟弟抱了起来,拔腿就走。
曹延轩亲自拿起酒壶,给女儿女婿斟酒,给三个孩子也斟了一杯,昱哥儿一口就喝干了。珍姐儿低头看,杯中却是榨出的橙汁,心想:不知厨房的人奉承的,还是纪氏想出来的?
另一边, 媛姐儿用手帕擦洗木筷, 昱哥儿什么也不会, 握着纪慕云的手一会儿去抓哥哥,一会儿给姐姐捣乱。
曹延轩神色平静地立在墓前, 看着几个孩子忙活。
午饭的时候,八仙桌菜色琳琅,荤菜多了几样,还有从春熙楼叫回来的菜肴,宝哥儿三人面前依然是素菜素汤。
曹延轩见了,用汤勺舀一只鸡腿放进小碗,把碗放在珍姐儿面前,又夹了一筷子松鼠桂鱼,对花锦明说:“珍姐儿从小就不爱吃猪肉,爱吃鸡肉鱼虾,大了也没改过来。”
曹延轩微微发笑,媛姐儿恭恭敬敬地行礼,远处花锦明不露痕迹地望来一眼:没人给他引见三位姨娘,花锦明却毫不费力地确定,其中年纪最轻的、最美貌的女郎就是纪氏。
还是媛姐儿,过来把昱哥儿抱走了,到案桌边指着水晶盘里的佛手和凤梨。昱哥儿只要有人跟他玩就高兴了,抱着个佛手不放。
也就是说,珍姐儿在婆家下厨,讨婆婆欢心。曹延轩十分喜悦:女儿在家里娇宠,嫁出去就懂事了。
“甚好。”他笑道,“年底事多,天气又冷。明年暖和了,你和珍姐儿可以出去走走,到桃陇庄住几日。”
四碟鲜果, 四碟糕点,四碟青菜,猪头肉、羊头肉、肥鸡、两尾头尾相对的蒸鱼,三杯水酒, 一碗白饭, 一碟白馒头。
再一转眼,见昱哥儿也坐在桌边,她心中难免不喜:这么小的孩子,怎么可能坐得住。
曹延轩送到外院,望着和自己肩膀一边高的女儿,心中颇为不舍,“
怪不得岳父宠爱。
过了今日,两人出了齐衰,恢复正常生活了,宝哥儿三人是正孝子,还要守一年七个月。
爹爹真是溺爱。珍姐儿收回目光,夹起一片清炒小白菜。
珍姐儿皱起眉,斥道“吃饭呢。”
宝哥儿率先掀起袍子,跪在丫鬟捧来的锦垫上,昱哥儿瞧见了,以为是什么新游戏,立刻照做,噗通一声四脚伸开地趴上锦垫,纪慕云忙把儿子提起来。
想不到,昱哥儿虽然pi股长了钉子似的动来动去,却没乱吵乱叫,一碗饭也吃得干干净净,由着奶娘擦擦嘴巴,就走到宝哥儿身边拽住他裤子,嘴里发出“包”的音节。
回到西府,门房摘下挂着白的灯笼,曹延轩象征性地脱下镶着毛边的外袍,穿上一件宝蓝色团花祥云纹锦袍,珍姐儿三人依然穿着素色衣裙。
曹延轩便叮嘱女儿:“向亲家太太多学着些。”珍姐儿答应了,心里却想,我婆婆也没掌管家里的事,瞎忙活罢了。
时光易把流年抛,一晃眼, 王丽蓉去世一周年了。
宝哥儿便犹豫起来,低下头,见昱哥儿大眼睛满是期待,张着胳膊叫“包!”,又想和弟弟玩。
?
花锦明是知道的,笑道“在家里也是这样”又称赞“珍姐儿做菜很好,我母亲也夸奖。”
作者有话说:
片刻之后,曹氏族中一位白须长者念诵长长的祭文, 灵谷寺高僧嗡嗡诵经,西府众人按照长幼尊卑, 在墓前行礼、祭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