么深,茫然摇摇头。当父亲的便告诉他“昱者,光明也,日以昱乎昼,月以昱乎夜。今晚爹爹带你写。”又告诉怀里的小儿子;“这是你大哥,家里排行第十一,宝哥哥,珍珠宝贝的宝,等你长大了就会写了。”
可惜,昱哥儿对读书写字一点都不感兴趣,见屋里人多,来了精神,双脚踩着父亲大腿蹦个不停,嘴里直叫唤。纪慕云把儿子接过来,哄了两下,昱哥儿却不肯,长着双手要曹延轩--每天父亲只来一会儿,娘亲时时在。
曹延轩又把儿子接回来,四处溜达起来,见屋子里全是人,程妈妈连妈妈宝哥儿身边的都在,不耐道:“外面候着。”
程妈妈让别人下去,自己留在屋角。
宝哥儿人小,坐不住,盯着怪里怪气的摇床:中间是数寸高的棉花,四周立着一圈两尺高的细木板,外面是湖蓝色缎子,里面大概有厚厚的棉花,一块块木板间有一寸长的空隙,这么以来,有点像府里马廊的栅栏。
曹延轩看见了,把昱哥儿放进摇床,拿起一个红黄相间的空心木球叫宝哥儿“来”。宝哥儿把球一扔,昱哥儿飞快地爬过大半张床,拾起木球,弯着两条小胖腿坐在床上,熟练地就是一口--还好,他没牙。
宝哥儿被逗得咯咯笑。
第二只木球是蓝绿色的,昱哥儿一点也没有因为“我已经有了”而迷茫,跟着木球连滚带爬,大脑门撞到围栏,好在木板外面的棉花足够厚,没有受伤。
弟弟有点蠢,像庄子里跟着肉骨头的小狗,宝哥儿窃笑。
很快,一大一小迷上了这个幼稚的游戏,加上菊香丁兰几个(昱哥儿喜欢年纪小的伙伴),围着摇床玩的开心。
纪慕云也觉得有趣,给曹延轩换了热茶,宝哥儿是温热的金丝红枣羹和蜂蜜水,低声问“爷,您看午饭?”
曹延轩点点头,“你安排吧,来点热的。”
他有日子没在院里吃饭了,纪慕云露出欢喜,叫着绿芳出去,在东次间写单子,“送到厨房,食盒里放些碳,莫要冷了,馄饨拿回来咱们自己煮。”
待绿芳走了,屋里忽然传出哭声,嗷嗷的,纪慕云心里一急,掀了帘子奔进去:
宝哥儿和几个小丫鬟传一会儿球,见昱哥儿东奔西走的,劲头儿大得很,就引着他站起来。昱哥儿腿脚很有劲了,揪着围栏外面的布一使劲,真的站了起来,啊啊地索要木球。宝哥儿一瞧,倒退一步,双手各举一只木球,吐着舌头“来啊来啊”,反正你够不着。
可怜的昱哥儿,这辈子没见过这么赖皮的人,当场发懵,站是站不住了,扑通坐了个pi股蹲,两只脚翘到半空,像只银元宝。宝哥儿被逗得哈哈大笑,下一秒钟就笑不出了,不得不捂住耳朵:
整间屋子都被昱哥儿的哭声充满了,像过年时放的鞭炮。石妈妈孙氏忙过去哄,昱哥儿嚎啕大哭,哭完一声吸一口气,继续直着脖子嚎,脸都憋红了。
曹延轩站起来安慰,“来,爹爹抱。”可惜,昱哥儿一点也不要爹爹,在孙氏怀里不走,待听到纪慕云的声音,立刻扭着身子,张着胳膊要抱。
纪慕云从没听到儿子这么委屈的哭声,心疼得直哆嗦,匆匆把儿子抱到自己怀里,声音都变了“乖,娘在呢,好孩子,娘在呢。”
宝哥儿非常奇怪,弟弟那么小个身体,居然发出那么巨大的声音。起初他肚子都笑疼了,看着昱哥儿小脸皱成了红萝卜(他在庄子见过),两只手拽着纪姨娘的头发,鼻涕都喷出来了,要多狼狈有多狼狈,再瞧纪姨娘,在墙边低低呢喃,不停吻弟弟的脸--不用说,满嘴都是口水鼻涕。
慢慢地,宝哥儿笑不出了:弟弟有纪姨娘,东府个个堂兄有三伯母五伯母,刚刚见过的敏姐儿有舅母,连小蝶小雀小河(陪他玩的小丫鬟)也有娘。
唯独自己没有娘亲了。娘亲在的时候,也对他视如珍宝,时时把他搂在怀里,就连最后一天,手都抬不起来,满眼不舍地望着他
纪姨娘抱着弟弟的身影模糊一团,原来是泪水充满宝哥儿的眼睛,虽然所有人都说“娘亲去养病了”“去了很远的地方”“好好读书娘亲就知道了”,可宝哥儿隐隐约约明白,娘亲怕是回不来了。
程妈妈忙过来给他拭泪,“好宝少爷,不碍的。昱少爷小呢。”
站在纪慕云身后、竭力哄昱哥儿的曹延轩听见动静,过来摸摸宝哥儿脑袋,笑道“你和弟弟这么大的时候,也动不动哭一场。”
宝哥儿不记得了,抽抽噎噎地用手背乱抹。
一时间,一大一小两个孩子都很伤心。
午饭摆在东厢房。
平日两人是一起用饭的,今日有宝哥儿,曹延轩是个规矩的人,纪慕云亲手摆好乌木箸,见菜肴摆得齐整,回过身想服侍两人,曹延轩却摆摆手,“不用你,回屋吧。”
她愣了愣,“妾身?”
东厢房有日子没进来了,炭盆是现摆的,烧起来远没有正屋暖和。曹延轩便道“看看昱哥儿。”
那小子哭的惊天动地,他有点不放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