珍姐儿急急解释,“我,我打算等我娘过了周年,就把秋纹给锦明,”
严太太歇了口气,耐着性子,给她掰开了揉碎了讲:“你娘把你许给花家之前,是和你舅舅商量过好几回的。花锦明堂兄没有嫡子,只有一个庶子,花锦明堂弟还小,娶妻生子还没影子呢。这么一来,你生的儿子
敏姐儿年初嫁了人,还没怀孕,夫家虽没催,严夫人已有些着急了,忙着拜佛、找大夫。
宝哥儿高高兴兴答应了。
珍姐儿低着头说,“我虽嫁了,却还没圆房,想给母亲守三年,锦明答应了。”
她心里忐忑不安,话却以出口,无法收回了。
“你你你,你这孩子,怎么这么大主意!”严太太脱口而出,眼睛都瞪圆了:“这么大的事情,也不和家里商量,就自己做主了!”
珍姐儿耷拉着脑袋,嘟囔一句,好像是“锦明同意了”,严太太却气不打一处来,“废话,你当面开口,事关孝道,花锦明能不同意吗?你你你,你这孩子平常不傻,怎么关键时刻犯迷糊!”
曹延轩安慰:“你还小呢,爹爹和你这么大的时候,祖父也不许爹爹吃烤肉,姑姑怕你吃坏了肚子,回家就得吃药了。等明年后年吧,爹爹带你去,爹爹带你看看马牛羊,鸡犬豕,恩?”
两人相对而泣,过了好半晌,珍姐儿才略缓过劲儿,用月白帕子捂着眼睛,“舅母,母亲去了那几日,我一想到母亲最后还在为我和弟弟打算,就吃不下饭,睡不着觉。当时锦明劝我,舅母,我一激动,就对锦明说,我娘怕她,才使我早嫁一年,可为人子女的,身体发肤得自父母,我,我未尽一日孝,母亲便这么去了,总觉得对不住母亲。”
严夫人放了心,拍拍她手背“想舅母就过来,左右你姐姐嫁了,舅母没什么事。”
如此过了几日,宝哥儿虽然还想念母亲,毕竟年纪小,被父亲带着堂兄陪着,不停读书、接触新鲜东西,没那么难过了,脸色也好了许多。
严夫人生了王丽华的长子旭哥儿和长女敏姐儿,另有两个庶子两个庶女。
严太太急急说道:“你是没及笄,你却不想想花锦明多大了?过年就二十岁了!若你守三年,花锦明就二十三岁了!就算花锦明等得了,花锦明他爹娘等得了吗?”
“舅母,我近日来,是有事给舅母说。”珍姐儿一反平日天不怕地不怕的劲头儿,有些,“舅母,自从,自从十月,我就心慌意乱的,夜夜梦到母亲。”
严太太安慰几句,她吸吸鼻子,“我和锦明说,左右我还没及笄,我想给母亲守满三年,再,再”
这话一说,严太太愣了片刻,才反应过来:“你你,你说什么?”
一时间,她满心委屈,继而不太高兴了。
珍姐儿便问候起表姐来:“敏姐姐什么时候过来?府里给我娘看病的大夫说,他相熟的一位京城大夫有套偏方,不过要夫妻同吃三个月的素”
“给个屁!”严太太一急之下,也顾不上和她客气了,“给了花锦明,生个儿子出来吗?我告诉你,就算你不给什么秋纹夏纹,你婆婆自会给十个八个好生养的,搞不好亲自抬两房良妾!”
到了王家,严夫人迎了出来,上来便问“你弟弟可好?”
到了明年春天,宝哥儿虽出了热孝,时候还太短,到了后年,母亲丧期满了周年,到自己庄子住几日没有大碍。
珍姐儿自幼得祖父母、父母宠爱,是蜜糖罐里长大的,王丽蓉生病之后,更是对女儿千依百顺,事事都给最好的,仆妇众星捧月,庶妹不值一提,久而久之,珍姐儿养得骄纵自傲,这辈子从未被别人如此斥责过。
话虽这么说,珍姐儿脑海中却涌出当日说完这话的情形:丈夫脸上的欣喜和轻松爽快地答应了甚至没问一问婆婆
严太太闻言,不由唏嘘起来,“你母亲那个人,哎,在闺中就和我好,真是,好端端的,就,就”也抹起眼泪。
珍姐儿点点头,“刚从家里来的,弟弟一日比一日好。”又挽住严夫人,“我就是想舅母了。”
两人进了正屋,上了茶,珍姐儿朝舅母使个眼色,严夫人便知道有事,把屋里的人打发出去。
表哥俊表哥撒了辣椒,不给我撒,姐姐也不给。我我我吃了两块肉,姑姑就不许我吃了,只许我喝热汤。”说着有点委屈。
和曹家一样,王家也怕宝哥儿病歪歪的:妹妹去世,外甥再没了,珍姐儿是嫁出去的女儿,和西府就没什么关系了。
到了第三日,曹延轩带着宝哥儿去了东府。宝哥儿和几位堂兄玩耍一整日,吃了晚饭才回家,困得眼睛都睁不开,跟着父亲洗漱过就睡了。
珍姐儿低头捻着帕子,一句话也不说。
严夫人便说,“好孩子,你给舅母讨了来,吃几天素算得了什么。”
珍姐儿隔日便回一次娘家,见弟弟一日比一日欢快,才放了心,十一月十一日那天,陪父亲弟弟吃过午饭,歇过午觉和弟弟说了半天话才走,上了马车吩咐“去舅老爷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