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些笔记本可以送给我吗?”他问。
“那她以前的东西呢?还有吗?”
嘉怡从进门到坐下,至始至终没有说一句话。
夫妇俩满口答应了。
周家傲听得心都要裂开了,他从来不知道对父母一个自己孩子最高的评价竟然是“从小就饿不到自己”以及“从小会做家务”。
在周家傲被奉为座上宾嘘寒问暖时,她兀地起身:“我去趟卫生间。”
本来只是客套客套做做样子的养父母,在看见周家傲提来的金器、瓷器、高档烟、茅台后,完完全全换了一副面孔,热情得仿佛是亲儿子回来了。
周家傲颔首:“嗯,我想看看。”
“以前的东西……这个……”
他们在门口顿了五六秒,才生疏客套地招呼起来。
周家傲的手指划过这些陈旧的字迹,想象着那时候的她是如何端端正正、一笔一划、郑重而虔诚地写下读书笔记。
刚刚还一脸得意的陈闽昊立马变了脸,“不行!”
从进门到离开,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离开时候,嘉
她的字迹工整,一页页写满了笔记,连最后的空白页都写满了字。
他道:“嘉怡的房间在哪儿,我能去看看吗?”
嘉怡的太阳穴从上楼就开始猛跳,后脑勺不受控地抽痛,眼前一阵一阵发黑,仿佛有人拿着钻子在钻她的后颅,疼得她手指都在抖。
一般人家大抵都会怕女儿被人瞧不起,多少得客套客套,他们似乎也一点都不在意嘉怡会不会因此丢脸,一听能免费旅游,笑得嘴都合不拢,满口答应,还说只要负责食宿交通,今天跟他们去北京都行。
时间太久,纸张都已经泛黄了,扑面而来一股历史的陈气。
养父母也客套地询问嘉怡现状,他们那种客气的语气仿佛上门来做客的是嘉怡,他们才是公公婆婆。
他们不知道嘉怡和他在一起多久了,也不知道她出国了,更不知道她现在的生活是什么样的,他们只说得出她小时候的事,说她小时候有多听话,一岁就会饿了自己泡奶粉,三岁就会做饭做家务等等……
他索性直奔主题,问他们有没有时间去北京,和他的父母见个面,来回车费食宿他们家都会负责。
周家傲心里的疑虑更多了。他刚进门时分明看见了玄关柜上一家三口的合照,却没有在其中看见嘉怡的影子。
嘉怡记忆里总顶着一头枯草似黄卷的养母养起了长发;夏天总穿着洗得发白的老头背心的养父,穿起了高档的夹克;她那总擦不干净鼻涕,拿着弹弓祸祸所有邻舍的弟弟,也变得人模人样。
刚刚还侃侃而谈的夫妇顿时都噤声了,好一会儿道:“我们之前搬家时候,好多东西都丢了,照片也不见了。”
养父母眼里,那个以前像根枯黄干豆芽一样的养女,如今高挑精致,贵气得他们都不敢认了。
他简直想脱口而出,“你们真的是她父母吗?”
周家傲已经想到了她和父母关系可能不是很融洽,却没想到比不融洽更怪诞。
最先和他们说话的,反而是周家傲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
笔记本质感很好,有些还是软皮的,令周家傲有些意外。一翻开本子,他就知道原因了,每一本的第一页上都是红彤彤的奖章,刻着学校的名字。
周家傲原本是抱着来都来了,至少要在这住一天的打算再走的打算,但一直躲在卫生间没有现身的嘉怡,让他明白此地不宜久留。
和他们联系上了,之后不管嘉怡在不在国内,两家人约着见个面都不算难事。最后周家傲以还有急事,订了晚上回去的机票,下次再好好上门赔礼为由,结束了这次怪诞的登门。
过去吵吵着问他要收这些垃圾干什么的父母长松一口气,暗暗朝着他竖起了拇指。
陈闽昊被母亲驱赶到了一边,他有点儿不忿,母亲低声道:“舍不得什么?你有这么个姐夫,以后想要什么没有?”
,打开门的一刹那,里外都是一怔。
“有!”陈闽昊道,“我姐的笔记本我都还收着,你要看吗?”
七年了,她寄居北京和加拿大,似乎家里人一直对她不闻不问,对有关她的事情一问三不知。
“可以,当然可以,这些东西收在这里也没用了,还占地方,你喜欢拿走就是了。”
养母干笑了下,道:“我们是后来搬的房子,房子小,嘉怡也没回来,就没安排她房间。”
他没问得那么直白,委婉道:“你们有嘉怡小时候的照片吗?”
陈闽昊回房间找了一会儿,找出了一小箱笔记本。
嘉怡却没有回应一声。
周家傲简直被他们的热情弄蒙了,他算是个相当能侃的人,在一家人热情得仿佛春晚小品的演出现场里,也依然坐立难安。
于是他虽然不爽,但还是忍了。
“卫生间在那里。”养母笑吟吟地指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