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泓挥开她的手,冷哼一声:“先帝就这么一个孩子,放在你身边教养,朕真是信不过。”
“回来了,你就要娶我了。”月宜露出温婉的笑意,“所以,你是来娶我的对吗?”
用过晚饭,未央宫内,李泓继续雕刻没有完成的羊脂白玉,月宜安静地守在他身旁,观望着他的一举一动,她没有问他任何话,好像他突然的出现是理所应当,似乎回到了国子学和霁洲的日子。李泓摸了摸她的头,月宜卸下珠翠,拾起那支木簪子熟练地将头发绾起。以前她不会,后来在霁洲只有两个人,她什么都学会了。李泓给她把垂下的青丝绾到耳后,捏了捏她的耳垂。她下巴抵在手臂上问他:“什么时候完成?”
陈潆泄了气一般瘫软在冰冷湿滑的地面上。
九公主耸耸肩,把碗碟扔在她面前,结果粽子就这么滑落到了地上。月宜气哭了,九公主趾高气昂地离开,月宜低着头把粽子捡起来,也没法吃了,只好扔掉。李泓走过来,轻声说:“我母妃给我带了午饭,我不想吃。”他也不太会说什么好听的话,只是将午饭放到她跟前,月宜抹了抹眼泪,肚子咕咕叫:“那你怎么办?”
李泓听着她的问话,梦幻而缥缈,他心里抽搐着,疼得仿佛一刀刀割在心尖:“是啊,我从霁洲那里回来。”
她打了个哈欠,微微侧过脸儿,不舍得闭上眼:“明天我还能见到你吗?”她以为自己身处梦中。
“是要端午了吗?”月宜低低地问,眼底依然恍惚。
月宜唇边泛起柔婉的笑意:“我每次吃粽子要蘸着白糖,九公主便笑话我。”月宜刚来作伴读的时候,九公主欺负她不让她去自己的殿里吃午饭。她人生地不熟,性子又腼腆,头几天饥肠辘辘的,后来家里给她带了饭,她便找地方热一热随便吃些。李泓不吃午饭,别人一窝蜂去吃饭的时候,他依旧在殿内读书。月宜剥了粽子刚要吃,九公主和陈潆就把她面前的碗碟抢走:“哟,你吃粽子还蘸白糖,什么讲究啊?”
李泓在旁,月宜晚膳吃了不少,芳润看着,心想这算是月宜家里父兄去世之后吃的最多的一次。
李泓衔着冰冷的笑意:“好好想想你之前做了什么。朕和月宜还能留着你的命,你该庆幸。”第二天上朝时,有大臣问起这件事,李泓拨弄着手里的玉佩慢条斯理地开口:“按理说,皇子应该交给嫡母抚养,但是皇后身体欠佳,皇子就先交给太妃们教养吧。”
“愿意。”月宜点点头。
有臣子忽然说:“皇上,您初登基,后宫无一人……”臣子对上李泓锐利的目光忽然说不下去了。李泓和李源有几分像,少了李源的张扬和嚣张,可他的眼神却好像是神秘而又危险的海洋,看来平静无波,实际上可以吞噬到所有人。
“不是,我想着你爱吃,就让人给你做了。”
他不值得月宜为他守丧。
“是,我来娶你。”李泓抬起手覆在她的手背上,在脸上摩挲了几下,“你愿意嫁给我吗?”
陈潆是先帝的宫人,李泓登基之后,也只在远处看到过他。她也顾不得什么颜面,膝行到他跟前哭求道:“皇上,臣妾错了,求求皇上把嵘暄还给臣妾吧……臣妾把一切都给皇后娘娘,臣妾只想要孩子回来……”
他的到来,让月宜终于稍稍摆脱了一些阴霾,可是李泓也发现,月宜的时间是错乱的,她努力忘记所有的伤痛,活在自己编织的混乱的时空中。偶尔,她才会有几分清明,但那只会让她的病情进一步加剧。李泓陪她用晚膳,做的全是月宜爱吃的饭菜,小庄子迟疑道:“皇上,这些荤腥……”
“是从霁洲吗?”月宜缓缓伸出手,触碰到他脸颊上依旧明显的旧伤疤,“我好像做了一场梦,你还记得霁洲的风景吗?”
瑞妃摇摇欲坠,夜里飘起了小雨,外头越发刺骨。她好几次撑不住,恍惚中看到面前走来一名男子,她倏然仰起头,看到是李泓肃然地看着她。
“我不太喜欢吃午饭。”这是真的,他一天只吃两顿。说完,他又回到自己位置上。
“你再多说一个字,朕就让你去陪伴先帝。”李泓冷冷地看着陈潆。
喜欢吃甜都不行吗?月宜心里腹诽,只得小声说:“公主,您先让我吃了午饭好不好?”
李泓站起身,将她抱在怀中,他闭了闭眼,两行清泪滑落脸庞。
李泓亲自给她剥了粽子放到她面前。
霁洲,那是月宜回忆里最美好的时光,没有宫里的人,没有家中的悲剧,只有自己和李泓,隐居在清冷却温馨的霁洲山间。
“无碍。”李泓平淡地说着,这都是李源欠的。
“很快。”
李泓又开口说:“还有一件事,四弟有个孩子,把他也接到宫里吧,后宫就这
“皇上,臣妾真的知错了……”
“每天都会。”李泓怜惜地握住她的手揉捏着,“困了就睡吧,我今天不走,明天早晨你醒来就可以看到我。”
她身前,单膝跪在地上,扬起脸微笑说:“我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