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理由久留,只好请了郎中给她把脉,巴巴儿地在门口等着郎中请完平安脉,给出个身体康健的诊断,犹嫌不够,又胡搅蛮缠着让郎中开了个安神静心的方子,嘱咐枇杷按方煎药,小心伺候。
谢夫人的脸色蓦然难看起来,强忍着将对方打出去的冲动,问道:“之前可有婚娶?家中可有子嗣?”
谢夫人挥挥手打断她,端起茶盏,对丫鬟道:“送客。”
“滚。”
谢夫人气得浑身颤抖,那媒婆犹嫌不够,还要再说,忽然听见身后传来阴恻恻的一声冷笑。
第九十六回世炎凉人情薄如纸,雪上霜父心狠似狼(2800字)
谢夫人有些不耐烦,出于教养又不好直接赶人,便无精打采地问道:“你家老爷今年贵庚?”
她风里来雨里去,跑断双腿说成一桩婚事,最多只能赚四五两银子,昨晚那位公子好生阔绰,一出手就是二十两,点名让她替素有“克妻”之名的刘老爷说亲,求娶谢太傅家的嫡长女。
早上的馄饨姐姐只用了两个便停下银箸,神情恹恹的,推说乏困,不肯与他多说话。
这云片糕质地细软,入口即化,她或许能多用些。
一时之间,看热闹的人熙来攘往,将整条街挤得水泄不通,往奸夫淫妇身上砸鸡蛋、菜叶者不计其数,实为百年难遇之盛事。
————————
听都没听过的一个乡绅地主,年纪恁大,有妾有子,竟然有胆子求娶谢知真做续弦!
媒婆的脸色青一阵白一阵,捏了捏袖子里沉甸甸的银子。
“哟,这是小少爷吧?好体面的模样!”媒婆笑得像朵重瓣菊花,刚夸了两句,便听谢知方满面阴鸷地吐出一个字——
“夫人说笑了,自然是有的,刘老爷先后娶过两房正妻,四位美妾,正妻没福分,过不多久便得病死了,小妾倒是还在,现而今诞下三男两女,儿女双全,真真是好有运道的一个人儿。”媒婆笑嘻嘻道。
那媒婆头簪大红花,鼻顶黑痦子,将主家夸得天花乱坠:“我们这位刘老爷,那叫一个家累千金,富比陶卫,良田千顷,米烂成仓,长得也是一表人才,天庭饱满,地阁方圆……”
“和夫人您差不多岁数。”媒婆说得唾沫横飞,这会儿有些口渴,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个干净,捏着大红的帕子擦擦嘴角,“今年三十有二,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
,恼羞成怒,竟然将儿子儿媳逐出家门……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看在银子的份上,她硬着头皮上门,瞧见谢夫人文雅知礼,唯一的嫡子年纪尚小,想着谢太傅一介文官,必是最要体面的,胆子便越来越大,舍下脸皮往地上一坐,扯高嗓门嚎丧:“打人休打脸,骂人休揭短!老身好心好意上门提亲,你们不说客客气气地招待着,反而一言不合将我打发出去,真真是好没规矩没教养的人家!”
谢知方满心担忧地来到家门口,瞧见十来个穿红戴绿的媒婆坐在门房里闲磕牙。
这些丑事本可当做震慑和拉拢重要势力的把柄,这会儿他却顾不得那许多,为了保全谢知真,一股脑儿撕掳出来,将整个长安折腾得热闹非凡。
媒婆回过头,瞧见个面容俊俏的小公子,像是从金童玉女画里跑出来似的,说不出的精致。
不止如此,谢知方还精心设计了一出捉奸戏码,让在外执行公务的申捕快提前归家,把水性杨花的妻子和油头粉面的小倌捉奸在床。
谢夫人教
她往地上啐了一口浓痰,骂道:“我呸!真当你们家大小姐是甚么香饽饽不成?被一窝山贼败坏了身子的女人,比千人骑万人跨的窑姐儿强不了多少,往后能不能生孩子都两说!老身提起来都觉得臊得慌,难为刘老爷不嫌弃,家里有钱有粮,又有现成的半大孩子,大小姐嫁过去之后,终身有靠不说,百年之后也有人供奉,你们有甚么可挑拣的?”
她当时被唬了一跳,犹犹豫豫地说这桩亲事太不般配,没的找不自在,对方却说本就没指望能谈成,又暗示她把场面闹得难看一些,狠狠下一下谢家的面子。
他紧皱眉头,下马将缰绳递给迎上来的小厮,问道:“这些人是做甚么的?”
事有反常即为妖,谢知方一听便知这十有八九又是季温瑜搞的鬼,脸色立时摞下来,抬脚快步往正厅走。
小厮知道他的脾气,战战兢兢地回道:“是、是来向大小姐提亲的。”
申捕快性烈如火,听不得几句撺掇,也不许奸夫淫妇穿衣裳,扭着两个赤条条的人儿捆到骡子上,一边吊着一个,公然游街示众。
谢夫人扶着额头坐在上席,跟前站着个媒婆。
谢知方冷漠地看着眼前的闹剧,顺路拐了趟东街,买了一包薄如蝉翼的云片糕、两方热腾腾的豌豆黄,抄近路回家。
她脸上的笑容僵了僵,回头看向谢夫人:“府上也是鼎鼎有名的官宦人家,家风怎会如此不堪?伸手不打笑脸人,老身我走街串巷多少年,从未见过这等无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