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从什么时候起,她身边的特工渐渐多了起来。他们穿着便装,或游荡在外交公寓外,或租住在外交公寓的某一层房间里,或坐在路边一辆本地牌照的汽车里。海瞳在全城疯狂地寻找霍希频,或者是周汶。天鹅别墅人去楼空。索克纳投资基金的主席全家一夜之间人间蒸发。
一辆急驶来的黑色雪佛兰戛地停在公寓楼下,从上面跳下一个身手敏捷得不可思议的黑衣男子,三步两步赶上一个男孩儿,在他后脑一敲,男孩儿软绵绵地倒下去,被他扛着塞到车里。海瞳追过去,雪佛兰全速冲上大街……
看来要回去取了。她顺着街角的林荫路向两条街外闪闪发光的银灰色大楼走去。今年的秋天似乎来得早了,不时有绿意犹在的叶子从枝头飘零下来,悠悠地落在她的脚下。这个城市椴树非常多。她的球鞋踩在落叶上发出细微的沙沙轻响,像正在食桑叶的群蚕发出的声音。
清晨的咖啡室冷清而透明。海瞳坐在窗下,她的脸像涂了一层僵硬的无形的亮漆,在她面前坐着一个身材颀长,气质出众的中年人。他是特工总部的高级官员,直接负责她的安全,也是他在二十四小时负责解答海瞳的任何疑问。
中年人点点头,眼角眉梢都带着浓重的训练有素的军人气息。“美国中央情报局已经通知我们,在入境处也有记录。他有备而来。你是个聪明的孩子,自然知道这样做的后果。”
所有的声音,所有的景象,使她想抽一支烟的欲望越来越强,她舔了舔嘴唇,加快脚步向公寓走去。在经过保卫室时,一个在里面值班的警卫叫住她,“海瞳小姐,刚才有个男孩子来找过你,我告诉他你出去了。”男孩子?海瞳皱了皱眉,是加藤细川?他们自那一夜后一直没有见面,海瞳也不肯接他的电话。可是,他也用不着告诉警卫呀,他不就住在隔壁吗?海瞳边想着边向电梯走去,然而——她惊遽地回过身来,“他什么时候来的?”“就是刚才,大概五分钟之前。”海瞳箭一样飞出去,撞翻了两个正要进门的夫妇。
雪佛兰摇晃着黑得发亮的身体疾驰在长街上,在车流的缝隙中穿梭前进,在距离下一个路口大约十米处,突然一个急拐弯驶进一座楼群中间,消失在长街上。出租车紧追不舍地追过去,终于在一幢封闭的的仓库前发现了雪佛兰的踪影。
她坐在床上眼睁睁地看着晨曦划过夜空降临在这个城市的上空。白昼将眼前的一切渐渐染白,涂上亮漆,摆成从末改变过的模样端到她面前。可是她知道,一切都变了。自从周汶变成了霍希频——整个世界都变了。
海瞳跳下车,出租车一溜烟地掉头走了。她知道特工们正在赶来,而现在,她要立刻进入这座仓库,因为——那个魔鬼劫走了霍希频。至于他为什么要劫走他,她还无法想通。不过,她必须和他在一起。
在她穿上外套要出门的时候,电话响了。
转过街角就是外交公寓了。她站在咖啡室外的十字路口,迷茫而焦虑地瞅着四个方向——希频,你在哪儿?她摸了摸口袋,没有找到烟。“狗屎。”她厌恶地骂道,这段时间里,她几乎每时每刻都无法离开烟。
“自己多保重。”中年人露出放弃努力的表情,举了举手中的咖啡,向她致意到。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海瞳举起咖啡杯,漫不经心地啜了一小口,“这一点,用不着担心。我和爸爸有默契,我——只代表我自己。而他——代表了国家,或者更多。我们都要做出选择,而恰好我们又能够互相理解对方的选择。”
“看来,他真的出现了。”海瞳面无表情地望着他。
她跳到大街上,横在路中央挡住一辆正驶过来的出租车……
“原来如此。现在,应该是我们之间了结个人恩怨的时候了。”她盯着眼前的咖啡,压低声音说。
铁锁原本挂在门上,此时被无情地扭到一边,可怜巴巴地耷拉着脑袋。她伸出手轻轻一推,铁门有些发沉,却还是顺从地吱吱呀呀地滑进去了。里面黑得令人吃惊,仿佛全世界的黑都集合在这里。她矮身进去,小心翼翼地摸着墙壁,在齐头高的地方摸到电灯开关,当
『49』第四十九章
海瞳将双手放在脑后,有些冷漠地放松着自己的身体。她丝毫没有担心或害怕,这个世界上,除了霍希频,已经没有别的什么东西可以令她神经紧张的了。“那个会躲在妈妈身后哭泣的海瞳,在五年前的启德机场,已经死了。”她提了提嘴角,冷涩的锋芒在眼里一闪而过。
中年人沉吟了半晌,似乎在斟酌适合的用词,“他的背景我们基本上查到了一点。当年他之所以选择袭你们,是想嫁祸于洛克希德公司和美国中央情报局,以此造成我们两国间不可弥合的矛盾。这是由他一手组建的圣战之旅最惯常的做法。很聪明,也很愚蠢。”这个不轻易评价什么的军官说。
都在接到周治生的助理匆忙发出的取消宴会的通知后,大惑不解地自行散去了。
“一定要这么做吗?”中年人用锐利的眼神望着她,那眼睛里多了一点柔情的东西,尽管它不容易被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