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逮到你就死定了!」虽然嘴巴上是这麽说,但我并没追上去。逃出我视线范围前小狼崽还回头确认了我有没有追上来,蓝色和棕色的眼睛看了我一眼,对我吐出舌头。
我抚平了尾巴上的毛,当小狼崽们离开我嗅觉范围之外後忍不住大笑了起来。居然今年是选上我,真是太有趣了,不知道几年之後想起来今天这件事情是不是也会笑得这麽开心呢。
这算是预备学校大灰狼间的小传统吧,为了挫挫锋头比较旺盛新生的锐气,会用一些胡乱编凑的藉口让小狼崽去拔高年级学长尾巴上的毛。我居然被跟踪了这麽久都没有发现,以後他们一定会成为优秀的追踪手。
那时我尝试偷拔尾巴毛的学长,已经毕业离开了学院。天真如我可是被当场逮个正着,踢了好几下屁股让我很丢脸的夹着尾巴逃了呢。在月光下,随着不远处传来的狼嗥,我哼着与之同调的旋律走回营区,我的影子轻轻的摆动着尾巴。
回到房间之後,我寻找着夜眼的踪迹,看起来是去洗澡了。我脱下上衣丢进洗衣篮,准备盥洗用品。等一下我该说什麽呢,下定决心要说清楚,结果连要说什麽都没想好,是要怎麽说啊。
我还在懊恼的时候,夜眼回来了。我的尾巴瞬间竖了起来,过於突然让我一时之间不知道该怎麽办。
我听着夜眼关上房门,走到衣柜前开始收东西的声音。我一边祈祷他没有注意到我的状态一边慢慢的把尾巴和耳朵放下。
我到底该说什麽,说什麽才能传达我的想法让他知道,而我的想法到底又是什麽?刚刚的决心好像一瞬间又通通流走了,就从我胸口的那个空洞中。
我叹了口气,感觉到耳朵无力的下垂。就这样吧,反正我迟早会回去中央国的,不要对这边的狼群有太多依附或许才是明智的选择,在皎洁月光下的道别也是挺诗意的。
此时,一股异样的感觉从我肩膀上扩散开来,像是一阵风暴沿着我的皮肤刮过,我全身的毛以该处为起始向外扩散,纷纷竖了起来。我转过身去,差点碰到夜眼的吻端,但他完全没有动,漆黑的双眼对上我的视线。
「对不起。」沉默了许久以後,夜眼如此对我说道。胸口的空洞在那个瞬间满溢了出来,多到无法诉说的情感和着泪水不断滑落,伴随着我低声的啜泣,地板上传来滴滴答答的小小声响。
夜眼调整了项链的位置,确保我不会再次被挂坠刺伤。他紧紧抱着我。我被他的温暖所包覆着。我回应着他的拥抱。我们的温度融为一体。情绪比较稳定以後我张开眼睛,看到夜眼开着的衣柜。
「那天我不小心看到了……你置物柜里面的照片。」我缓缓的说着,深怕碰触到夜眼的伤口。
「我也认识一个大灰狼与红鹿的混血,虽然说他是红鹿就是了。」夜眼的反应居然是笑了出来。
「我爸是加拿大马鹿喔,不是欧洲马鹿。大家总是搞错呢。」喔,原来是这样。不过我怎麽这个时候是先提到「我也有认识」呢,真是十分有下定决心的表现啊。
「我其实是想要告诉你……」直到这一刻我才发现,原来我从来没有跟其他动物说过这件事。「我是大灰狼和侏儒兔的混血。」夜眼轻轻抚摸着我背上的毛。
「难怪我一直觉得你的味道有点不一样,」他将鼻子靠上我的胸口,深深吸了一口气。
「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感。」说出口以後并没有什麽特别如释重负的感受,或者是突然拉近了我们的距离。但就是某种自我揭露中展示脆弱的部分,露出腹部,让对方看见自己真正的样子。
「不要再这样了好吗,我很害怕被丢下的感觉。」不管过了多久,发生了多少次,我都无法习惯被丢下的感觉。我摸着夜眼漆黑的毛发,感觉着指尖上所传来的细致触感。
「我不会再逃走了。」他轻轻舔着我的脖子。
「你是我的。」他双手在我的背上抚摸着。
「我是你的。」他吻着我,我热切的回应着。
「说好了喔。」有点湿湿的感觉。
「你是我的。」麻痒刺激的感觉自舌头上传来。
「不可以再跑走。」温暖,又感到安心。
「不可以丢下我。」是这熟悉的细致触感。
熄灯的时间又到了,学院内的建筑纷纷暗了下来,但只是让夜空中皎洁的满月更显得明亮。第一次,身处在银白色的月光之下,夜眼紧紧抱着轻声啜泣的我。
我抽出猎刀刺进黄昏胸口的皮肤时他惊愕的耳朵直竖,瞳孔瞬间放大。
「我是怎麽跟你说的,『我能动了以後一定会把你的皮给剥下来。』?」好像是之类的吧,意思有到就好。我将猎刀往下划去,割开黄昏的皮肤,他发出咽呜声并微微的发抖。我刺得稍微浅了一点,但还是有些血流了下来,聚集在刀尖上头,和被切断的毛发一同掉落到地面。
那个是滴滴答答的声音吗?
帐篷外,大约四百公尺处,一阵光芒闪烁,是黎明。
「你为什麽不逃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