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您,是不是需要帮手啊?”
肃长琴在湿漉漉的雨林找到了诸骁,看见他时,他正坐在树下,用空洞的眼望着天际。
骆弟,你我兄弟一场,今日我就把金丹剖给你,从今往后,我们两不相欠!
樱姑微张着毫无血色的唇:“狼王,绿苎这孩子不懂事,是我们识人不清......”
大哥,要是你不给我金丹,朝廷会杀了我的!不仅如此,狮子岭上的兄弟们也会受牵连.....
..........
在她的讲述下,诸骁才得知,骆琣生临走前说的信誓旦旦,说定会考上状元郎,再回来帮衬大家,可两年后,他却带着一帮广义府的官兵,要夺黑狮王体内的金丹。
那是诸骁最自在和放纵的一段日子,他们一起打过恶霸、救过人命,甚至被附近的百姓们奉为英雄.....那时是何等的风光意气,如今回想起来,身上的血还会沸腾震颤。
绿苎的声音悲愤交加:“狮子岭没落后,骆琣生就起了重回广义镇的心思,黑狮王看他思乡心切,就号召大家凑出银两,送他回广义镇考取功名......”
他虽是人类,却细心妥帖,处处周到,弥补了朝克的急脾气和粗枝大叶,因而很快就获得了众妖的喜爱。
“樱姑,她说的都是、真的么?”
朝克看的震惊,本以为蝎子洞里要多一个短命鬼,没想到过了片刻,那身材矮小的狼狈汉,竟用绳子把诸骁送了上来......
说完这一切,绿苎俊俏的脸微微扭曲,她寒声道:“骆琣生只想要人间的权势、地位和长生,他和我们不一样!”
“不、”诸骁咬紧牙关,
听见脚步声,狼王一动不动,只缓声道:“朝克教了我很多东西。”
此人衣衫褴褛,面沾灰土,狼狈的就像刚从泥坑里爬出来似的,朝克急得发疯,压根不愿搭理他,可那人却掏出一根麻绳,扔进洞里,飞快地爬进去救人。
“怎么会?怎么......可能?”诸骁抬手扶着墙壁,嘴唇有些发白。
..撑住呐——”
洞口很窄,幽深弯曲,难以触及底部,就算他使出全身的劲去挖,也是徒劳。
他哑声低语,向来挺拔刚毅的背影竟有些佝偻、萧条。
看到小狼像被霜打了似的,一副落水狗的样子,肃长琴的心就像麻绳拧着,酸疼巨痛,让他头一次感到眼眶有点发烫。
“狼君,人心难测,这不是你的错。”
“是真的!狼王,我知道你一时不能相信,所以才带你来此处,让你亲眼看看樱姑的惨状......”
后来,三人就成了有过命交情的兄弟,骆琣生也在狮子岭留了下来,和朝克一同照料附近的大小妖族。
黑狮王本以为给了金丹,就能保全狮子岭,可没想到,骆琣生竟要赶尽杀绝——趁朝克病危离世,他先骗取了众妖的金丹,又把丧失妖力的女眷卖给官府和勾栏院,樱姑一身的伤病,便是被人糟践出来的。
“够了,够了。”诸骁突然低声打断她的话,摸索着墙壁往山洞外面走:“我想一个人静静,都别跟过来、别跟、”
这名矮汉自称骆琣生,是距狮子岭几里路,广义镇上的书生,他来自穷乡僻壤,本想进广义府读书考取功名,却因得罪了富家少爷,遭人陷害驱赶,被迫出逃,没想到会救了两个妖王。
听过他的遭遇,嫉恶如仇的朝克自是不能忍,待诸骁痊愈后,两人便带着骆生杀到广义镇,一把火烧了那骄奢淫逸的广义府,又把欺辱骆生的富少整了个半死。
停顿片刻,诸骁冷然笑道:“可他已经死了,我,还苟活在这世上。”
“狼王,人与妖,终究是殊途,不得善终的。”
“他待我很好,当一母同胞的兄弟般对我。”
当日的广义镇上火光冲天,而诸骁、朝克和骆琣生三人就坐在那广义府门前,把酒言欢,肆意快活......
“狼王,黑狮王是什么脾性,你最清楚。”绿苎擦拭着眼角的泪水:“眼见骆琣生快被官府逼死,他二话不说,就取出自己的金丹,坏掉了近百年的修为。”
但此刻,他却从绿苎的口中得知,骆生害死了大哥。
静默一阵,他在诸骁身边坐下来,轻声道:
此时,他身后猛然响起一个怯生生的声音。
山洞里是结冰般的死寂,许久,诸骁才哑声问:
妖族大败于天庭,本就人心散乱,遭受这等重创后,狮子岭的大小妖早已无力反抗,竟眼睁睁看着骆琣生被百姓们追捧为“降妖除魔”的大善人。
“他出世早,修行深,什么事都懂,连人间的律法都能倒背如流。”
朝克回过头,恰对上一双亮晶晶的眼眸。
诸骁临走时,骆琣生已经成为大家心目中的二当家。
可天帝岂会落泪?他连眼泪是什么都不知道,只觉得心里委屈,落寞又恐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