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名『巴戈阿斯』被處死了」巴戈阿斯手持獸狀金爵,默然心想。
「巴戈阿斯」是太監的常用名,只不過,在太監中有幸脫穎而出的,只有他自己,還有另一名巴戈阿斯而已。
只可惜,「另一名巴戈阿斯」不容易探知別人的心思。
巴戈阿斯心想:「我早料到了,那種笨拙的人,並不容易適應宮中的生活,他遲早會死是的,只是來早與來遲罷了。」
就在巴戈阿斯坐在花園中,飲用葡萄酒時,別的太監們都圍上來,要告訴巴戈阿斯這個「好消息」。
他們誇讚道:「『另一個巴戈阿斯』死得好,他有什麼資格與大人您使用同一個名字呢?」只因為他們現在正在奉承的這位「真正的」巴戈阿斯,可是被大流世陛下親口讚為「豔冠亞洲」、「波斯伊絲塔」的極品男寵,他的美麗已超越了性別。
其中一名宮人說道:「只有大人您配用這個名字,因為陛下曾說過:『若要形容本座的巴戈阿斯是什麼樣的花朵,本座願稱他為黑娜!』其他容貌比不過您的人,若是與您同名,便是對大人您容顏的冒犯!」
原以為因著居魯士大帝而強盛的波斯帝國,將永遠地統治著歐、亞大陸的交界,直到那突如其來的軍情,被傳遞至巴比倫城。
來自馬其頓王國的亞歷山大帝,竟然戰勝了所向批靡的大流世三世。
大流世三世已向外流亡,波斯波里斯被火焚為廢墟,皇宮被劫掠一空波斯帝國的時代過去了。
這件消息實在來得太過突然,從前在波斯統轄下的各個行省都還沒有做好準備。
人們議論道:「沒想到『馬其頓』這個以前只會向我們波斯稱臣納貢的沒用敵邦,如今竟然能將局勢完全逆轉?難不成這個人是被巴力和馬杜克所護祐的?」
儘管如此,人民總是見風轉舵的。
即使今日早晨,他們醒來,一如既往地膜拜了老鷹旗;當他們得知新的征服者,他們未來的君王將來行幸時,老鷹旗就被撤了下來,並且被永遠地撕毀、焚燼就像大流士三世一樣,敗者什麼都不是。
當亞歷山大帝的馬車、軍士與鐵蹄們,開進巴比倫時,這位年輕有為的君王,不但獲得全城人民的夾道歡迎;待在高樓上,自窗戶裡探出頭來的少女們,還為這支軍隊自空中撒下馥郁的玫瑰花瓣。
在漫天花雨下,額際掛著豆大汗水的苦役與俘虜們,正拖拉著輪車,協力將亞歷山大贏回的戰利品包括那極難搬運的整頭大獅子,與黑豹子,欲將它們全都拖回巴比倫城裡。
獅子的頭會被割下,掛在亞歷山大皇宮中的議事廳,讓他的臣子們時時記得他的勇敢;黑豹子皮會被扒下,成為一件掛毯,掛在他的寢室內,彰顯他的武德。
整座城內都是勝利的吹號聲,人民們有志一同地歡迎著他們全新的大君王入主因為那偉大的亞歷山大帝不殺俘虜,也不燒巴比倫;只要巴比倫開城投降,君王便善待他們,讓貴族與平民們的生活,皆與從前波斯帝國統治時期照舊。
「亞歷山大帝!我們的新君!萬王之王!」人民們向亞歷山大喝彩道:「你是仁慈的主人!我們的主人!」
聽見這樣的歡呼聲,亞歷山大的嘴角,不禁漾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儘管這鼓勵已來得太遲了,但是,足矣。
他曾經歷過很長的一段浴血歲月。
日月無光,星辰慘淡,多少個日夜輪替。他在戰場上騎著馬,手裡拿著劍,砍殺那些不斷向他湧現的敵人,直到連自己都已經數不清,究竟已砍去多少人的頭顱?
他亞歷山大的戰功,無疑是馬其頓全軍之中,最為驃悍的,卻不是因為他嗜殺;相反地,他一直都期望著,能借他一個人沾滿血腥的雙手,換得全世界的人,在他的治理之下,得到千秋萬代的和平。
那段猶如地獄烈火灼身般的年歲,對他而言,無疑是度日如年的。
他曾眼睜睜看著許多弟兄死去其中還有許多,是和他一塊兒長大,親如手足者。
如今,那些親兄弟們之中,還能留下來,接受他的分封與勳爵者,已餘二、三子而已。
亞歷山大感念著他的同袍們為他所做的犧牲,一如他也明白自己的奮鬥所應享得的價值。
如今,收穫這份榮耀,受到萬民的景仰,並且即將要在這世界的中心.巴比倫城中稱帝,這讓亞歷山大心滿意足。
亞歷山大坐在他黑色的高大駿馬上遊行時,不禁仰起頭來,閉上眼,聆聽著平民們對他聲聲的憧憬與讚揚,同時,他感受著巴比倫的烈日沐浴他的全身。
亞歷山大知道巴比倫從今天開始,將會受到兩只太陽的光照,一個,是現在照著的他的;另一個,則是坐在那尼布甲尼撒王座上的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