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席话把崇简震慑住,崇简不得不承认,这个从小养在武皇身边的皇孙的确与同辈的别人不同,他心思缜密,似乎是个天然的领导者。
政变的军队以骑兵为主,不打旗帜,由太子领头,长安街市上的岗哨望见是太子,不知究竟出了什么事,竟让这支队伍横穿宽阔的街道,一路扬尘,到了梁王府门前。
“崇简,我去报知阿爷,你快回去找姑母!”
今日是梁王武三思的寿辰,正午将要开宴,原作为亲家,请了皇后和安乐公主来赴宴,鼓声已过,却没有望见人。武三思知道她二人跋扈惯了断不会守时,遂命儿子武崇训到门口候着。于是当李重俊带着军队杀过来时,只望见烟尘的武崇训还没能开口问话,就被一马当先的李重俊斩杀。
崇简点点头,两个过命兄弟碰了拳,准备迎来人生第一次血与火的挑战。
“杀——”潜行过来的军队终于喊声震天,大家带着对梁王的恨意冲了进去,正准备着寿宴的家仆们毫无招架之力,武崇训的人头被马蹄践踏,在地上滚来滚去,平常就被压迫的士兵们逢人就杀,寿宴的红绸子被鲜红的血染得更加狰狞,家仆和赶来赴宴的梁王门人们四散奔逃。
混在军队中间的李隆基斜眼睨见闻知外面乱象的武三思被梁王卫队簇拥着要从后门溜走,于是弯弓搭箭,却故意射歪,一箭过去,正中武三思头上的金冠。李隆基拉着马大喊一声:“梁王要逃!在那边!”
李重俊领着兵便冲着武三思去了,隆基和崇简趁乱离了队伍,奔马到外面的街市上。
天来得比谁都早,走得比谁都晚,她少有去阿娘府上,每次一来,都好像比上次消瘦得多。她们究竟在做什么,虽然一次也没有向我提过,但我至少可以明确地告诉你,鸣沙的军报姨母是第一时间要回复的。那天是安乐公主大婚,是我亲自去送了两回,两回都遭到了皇后的驳斥,朝廷的回复发不出去,根本不是姨母的错!沙吒忠义是打了败仗的将军,前线的事谁也不知道,他被贬回来一点也不找自己的原因,却把责任都推给姨母,你觉得这样公平吗?会州和原州丢了之后,是姨母连夜去户部算账,定下如何反击的大计,又自认屈辱联合了吐蕃,才使大唐幸免于难,这些都是我看在眼里的啊!我没有看在眼里的,都藏在太极殿彻夜不息的灯火里,如今的大唐,圣人不管事,皇后和梁王总是坏事,军国大政都是姨母在苦苦支撑,你怎么能为了自己的私仇,就要向她发难?”
神龙三年七月,皇太子李重俊联合左羽林卫大将军李多祚等人发动政变,以千骑营和太子卫队为主的政变军队浩浩荡荡出了东宫,径直往宫城外不远处的梁王府杀去。
“阿娘!阿娘!”马还没有停,崇简就跳了下来,扑在母亲面前,急匆匆地回道,“阿娘,儿和三郎拦不住,太子起兵了,已经诛杀安乐公主驸马,正在血洗梁王府,只怕现在正在往上官昭容府赶
“吾乃当今皇太子李重俊!天下苦奸佞久矣!吾将除奸佞,正朝纲,谁敢不服,就地斩杀!”李重俊横刀立马,拎着武崇训的人头,回头向自己带着的队伍高喊,“武崇训已死!诸将士随我进去诛杀贼人武三思!”
隆基朝他一笑,表示自己并不介意他刚才的那些话,认真地说:“今夜不可能出去了,好好歇息吧,明天起事的时候随机应变,或者可以假意向太子求分兵,无论你我谁先得隙逃脱,都必须尽快把这件事告知阿爷和姑母,否则酿成大祸,将不可收拾。”
简单一句安排,李隆基与薛崇简就地分路,两骑箭一般地疾驰而去。
“我何曾说过我恨她!薛崇简!你也太小瞧我李隆基了!”隆基听得怒火中烧,回身就拉住崇简的领子把他拎了起来,两个年轻人互相瞪着,似乎要把对方吃掉,“沙吒忠义一口咬死上官昭容,还把她单独提出来要杀,你那时去劝,太子能听得进去吗?太子被气得神志不清,说不定直接拔剑相向,他左右是要造反的人,怎么会忌惮我们两个的命?要是葬身在东宫里,你阿娘怎么办?你还能去救谁?”
李重俊听见喊声,勒马便回来,高声喊道:“杀武三思者记头功!”
吼出来气倒是消了,隆基放开崇简,看他愣愣的样子有些扫兴:“我原以为你是个明事理的,没想到也这样揣测我。你我在东宫里都知道世事多有无奈,我又怎么看不出来上官昭容的难处?朝政再是混乱,有昭容坐镇,各方还能勉强平衡,就说明她跟那些斜封官不一样,不是贪慕皇后和梁王门楣的人。你也说了,她在积极联络你的阿娘,她要是皇后的人,又怎么会向姑母伸手?”
“至于我的阿娘……”隆基咬了咬牙,闭上眼声音沉痛,“我不恨她。则天皇后下的诏,任是谁来,阿娘都没有生路。”
士兵们受到鼓舞,纷纷往李隆基所指的方向去,李隆基却反其道而行,趁乱奔向薛崇简,使上一个眼色,喊道:“我和崇简绕去北面包抄!”
☆、第八十七章
“隆基……”崇简后悔自己贸然的揣测,又把挚友的伤疤揭开,青年人风华正茂,却早已看清世事的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