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窈突然有些心疼,暗道郎君的俸禄够他的花费吗?“大牛,我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想到这里,她轻咳一声,目光落在了不远处的护卫身上。“娘子请说。”作为黎丛黎郎将身边的得力副将,尉犇从一开始的抗拒无奈到现在已经接受了大牛这个名字,他恭恭敬敬地颔首,示意余窈开口。“郎君,他缺银钱吗?”余窈凑近护卫,压低了声音询问。神神秘秘的模样仿佛在问什么惊天的大秘密。尉犇能感觉到暗中有几道视线都集中在了他的身上,他悄无声息地往后退了一步,与少女拉开距离,然后一板一眼地回答,“回禀娘子,主子不缺银钱。”他的声音有些大,绿枝都听到了,也说萧郎君不像缺钱的人。余窈无奈地叹一口气,“不缺钱,可也不能这么挥霍呀。”花光了要怎么办啊?返回宫中的路上,萧焱还不知道小可怜已经担心起了他挥霍无度会败坏家业。隔着轿辇,常平和他禀报了对于赐婚,傅家和宣丞相家里的反应,“傅夫人很高兴这桩婚事,傅世子反应比较平淡,宣丞相家里表现的都很欢喜,已经开始为宣小娘子置办起了嫁妆。”萧焱的手指索然无昧地敲了敲扶手,“可惜了,看小可怜的反应,她还不知道这件事。”“应当是林家人未说。”常平的意思,除了林家这个渠道,以余窈现在的身份还接触不到这等高门大户的信息。“林家人真是无用!”萧焱嗤了一声,觉得林家皆是些废物,还想算计小可怜手中的财物。还好小可怜没心软,若真的被他们算计到,太医院当天就能拖出去两具尸体。萧焱可从来不是个心软手软的人。常平默不作声,他也觉得余娘子的运气不怎么好,唯一能依靠的外家居然也不顶用。即便陛下不动手,恐怕他也会暗中推上一把。“陛下,前方有人未退避,奴等立刻去驱赶。”这时,宫人们似是发现了异样,急忙禀报让轿辇暂停。“哦,什么人这么大胆?”萧焱随口一问。“似乎,乃是青州褚家的郎君娘子,受老夫人所召进宫。”宫人小心翼翼回答。宫人的话音刚落下,四周就陷入到一股令人毛骨悚然的沉寂中。
意识到自己方才提到了什么,这名宫人全身的力气骤然被抽走,脸色煞白地瘫在地上。常平的脸色也不好看,很快让人将这名失言的宫人拖下去,宫中最大的忌讳就是说错话。尤其是对着掌握着生杀大权的天子。看着抖若筛糠的宫人们,他深吸一口气,原本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陛下,康乐宫中的老嬷嬷将那本用血抄写的经书呈给了老夫人。”用血抄写的经书啊,常平之前就同他禀报过,他都快忘了。萧焱轻轻地笑了起来,语调说不出的怪异,“毕竟是外祖母的血亲,外祖母与他们见面也是寻常。朕向来都很期待褚家的人进宫呢,你说你们到底在害怕惶恐些什么?”常平垂头不语,其实老夫人要见褚家的郎君娘子是能预见的,也可以说经过了陛下的默许,但前提是不要被陛下遇见。常平明明知道褚家人受老夫人所召进宫一事,却没有禀报给萧焱便是这个缘故。然而他没有料到,褚家的人竟然敢从建章宫必经的这条宫道上经过,明着招陛下的眼。究竟是老夫人忘了吩咐人低调,还是褚家人有意为之……“他们要去康乐宫,走错了道,当立即驱逐。”“不,不必。”萧焱的嘴角很缓慢地勾了起来,一步一步地走下轿辇,迫不及待地要与他血缘上的表亲们见面了。只是走了两步他才恍然想起来一件事,“不对,朕之前要去参观褚家的祠堂,被褚三郎拒绝了,在船上的时候又失手差点把箭射到他身上,他见过朕了,现在对朕的观感肯定不好。”常平与周围的宫人们俱都不出声,只默默听着陛下似有懊恼的叹气声。“真是太过不巧,褚三郎如果闹起来,朕出宫的事就瞒不住了,外祖母年纪渐大,朕不能再让她费心。”萧焱想到了前不久小可怜体谅她外祖父的话,左右权衡,犹豫再三,最终决定还是先让外祖母见褚家那些人一面。毕竟,他也要体谅体谅外祖母。那就稍微等上一会儿,等着他们和外祖母见上了一面之后,再忽然地出现在他们的面前,与他的这些表亲们好好叙一番“亲情”。既是血亲,当然要多见些血,才能知道到底亲不亲了。萧焱打定主意后又一脸愉悦地坐回到了轿辇上,并且吩咐宫人都退下不准驱逐褚家人。常平不知道陛下去而复返为了什么,不过他不会认错那双黑眸扫过去的眼神。浓烈的、Yin沉的、毫不掩饰的杀心。陛下想要在这里要了褚家人的命,等到他们与褚家老夫人见过了一面过后。让他们与褚家老夫人见一面,是陛下对老夫人这位外祖母的孝心。虽然这孝心可能会成为老夫人之后半辈子永远都忘不了的噩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