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月?】【那病程挺快的。】是小孩平日里说话的语气,谭乐甚至能想象到他说出这句话时的表情。白石将片子在电脑上放大端详着胶质母细胞瘤的位置,不停的叹着气。进展快、侵蚀性强、位置不大好。即便是几年前他和老恩师天天研究胶母那阵,都少能遇见病程这么短,进展这么快的患者。两张片子前后隔了不足三天,都能明显看出进程。【能治疗么?】【手术风险很大。】白石在片子上标注一条线发了回去。【像是这里,已经和颞叶长在了一起,即便是我做手术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谭乐只感觉看每一个字都变得万分陌生。他心里那个每次谈论起患者疾病都自信满满的白石,每每遇见他的同行都对他都交口称赞的白石。原来也有没把握的时候。谭乐从搜索过的资料里找到一个手术方案发过去问他,【听说可以用伽马刀切除肿瘤。】【伽马刀的确可以切除一些良性肿瘤,但对于胶母并不适用。】【胶母侵蚀性太强,即便开颅都不保证能够切除干净。】【就算成功做了开颅,也有很大的可能性会复发。】【像是图像里的这种,建议尽量考虑保守一点的治疗,像是化疗、放疗之类。】【不过保守治疗的花费很高,假设治疗有效,后续支持的措施和药物也不会像其他疾病一样逐渐减少。】谭乐只觉得耳中恼人的嗡鸣声重到令他无法思考。他起身踱步,却始终无法让自已平静下来。空气稀薄到吝啬,光线微弱到可怜。他扯开领口的扣子,猛地推开办公室的窗户。刺眼的阳光涌入房间,窗外倾泻而入的空气只带来了片刻的流动,而后便又是死气沉沉的憋闷。他拼尽全力的呼吸,努力的克制住自已一切的情绪。靠着墙壁缓缓坐下,他大口地呼吸却抑制不住不停颤抖的双手。明明他计划好了一切,关于幸福,关于未来。明明所有事情都已经变好了…抱紧膝盖,他将自已蜷缩成婴儿时的姿态,却依然觉得如坠冰窖。手机不停的震动着,似乎还有消息进来。他抱着最后的一丝希望起身摸过手机,却见所有消息都是赵远发来的。
洋洋洒洒十几个项目合同的pdf,已完成的、未完成的。以及夹杂在众多合同之中的一个用于计算营收分成的excel文件。手机从手中滑落,砸在办公室廉价的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双手插入头发,他闭起眼睛却只觉得眩晕更甚。时间。悄然流逝。终于,他淡漠的看着自已被拉长的身影,从地上捡起手机。心脏跳的很快,他麻木的却像是没了知觉没了情感。【如果不治会怎么样?】和赵远不能一直僵着。成年人的关系不只是靠着友情与爱情维持,更多靠着的是共同的利益。而事情涉及到了公司里其他人的利益,两个人即便是再别扭,也总不能跟过家家似的说合伙就合伙,说散伙就散伙。将已经完成的项目做了简单的交接,正在进行的项目谭乐暂管,待招到合适的人以后再做交接。赵远全程黑着脸,每每聊起接替的人选就忍不住Yin阳怪气几句。谭乐起先还压着脾气,后来越听越气不自觉地拍了桌子。“我说过,我的事情跟他,跟他家里都没有任何关系。”他声音大的几乎是在吼,压抑了整天的情绪在此刻统统爆发。他红着眼睛,脖颈上青筋隆起,吓得赵远坐直了身体,浑身都跟着不自觉地一颤。“你说话就说话,跟我吵吵个什么?”赵远强撑着怼了回去。“再拿我的私生活出来当话柄,我不介意黑了你的服务器。”他冷笑着挑眉,整个人像变了一个样,“我不像姜柄志那种蠢货,黑个服务器连屁股都擦不干净。”赵远目光复杂的瞪了他一眼,从桌子下面抽出一个文件夹一并扔到了谭乐面前。文件夹在桌面上划过掉在了地上散落满地,谭乐扫了眼脚边的东西,一动不动。“你捡起来看看,仔细看看。”“你只跟我提过一次想和他结婚,我他妈给你做的婚礼企划。”“我把你当朋友,你把我当傻逼。”“喂不熟的白眼狼。” 是想你了“患者家属堵白医生的门诊门外一整天了。”神经外科的护土悄声和心外科的护土交换着情报,“保安来了也没用,他不吵不闹,就是堵着门等着白医生下手术。”“你们科小白医生又惹着什么人了?”心外科的护土压低着声音,“难不成是医疗事故?”“真要是他闹出的医疗事故倒也好了。”神外护土叹气,“不过都是看他年纪小好欺负。”“上周我们科死了个女的,这女的可怜的很,听说被她老公打的在咱们医院几乎各个科都住过,最严重的一次是在我们科,当时人都昏迷了,白医生楞给救回来了。”“后来白医生不是出了点事儿么,患者家属估摸是盯上了就又打了她想着专门过来讹一次,见白医生不在就拖拖拉拉不让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