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什么?”江问乔嘴角上挑,眼神直勾勾地盯着慕白。“我说了,歇脚。”说完就刷一下跳到床上,睡在了里面,慕白扭头去看,他已经闭上眼,睡得安稳,就像在自己家一样。慕白无奈摇头笑了笑,替他掖好被角,才沉沉睡去。第二日醒来时,旁边已经空空如也,只是榻上仍有体温,想来才刚离开。慕白平时不怎么赖床,这次是例外,只因为今日的床尤其温暖。他隐约记得 昨夜自己好像往对方怀里蹭了又蹭,那人身上暖极了,像一团烈火,被那样炽热的躯体抱着,睡得格外香甜,分明两人都才见了彼此两面,却如同相识了几百年,同塌而眠,亳不设防。他天生体寒,又不喜宫人提前暖床,所以床榻从未有过像昨夜那样的温度。以前习惯了不觉得有什么,可一旦体会过温暖,两相对比,就会感慨自己以前过的那都是什么日子。他就沉浸在这样的余温当中,不愿意起来。直到宫人催促,才不得不起,然后就发现了一个略显尴尬的问题。—— 他的里衣被偷了。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慕白无奈一笑,心里却有种别样的情愫。从那之后,江问乔就成了他殿内的常客,但大多数时候都是夜晚到访,两人聊聊天,然后一起同塌而眠。江问乔还会时常带一些宫外的玩意儿进来,有时是酒rou糕点等吃喝,有时是一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慕白无一例外,都很喜欢,渐渐的,他们成了心照不宣的好友,对彼此的 了解也在一个个夜晚中越发深入。知道慕白身体不好,江问乔就费尽全力去寻找传说中能够活死人,rou白骨的天山雪莲,从极寒之地回来,把雪莲丢给慕白,看似很随意,实则很在意。虽说雪莲并没有什么用,但慕白还是对他说自己用完后效果很好。是夜,躺在床上,慕白忍不住开口问道: “阿乔,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的?”此时的江问乔已经知道了慕白的不得已,身体羸弱,太后把持朝政,他作为一个废物傀儡,哪儿也去不了,听完后眉头一皱,氤氲着化不开的愁绪。他突然有一个冲动——带慕白出去。这么想着,也这么说了。“慕白,你想不想,到宫外的世界去看看?”他问得很郑重,更像是一个邀请,饱含了真诚和满心欢喜的邀请。“真的?” 慕白先是有些雀跃的确认道,随后似乎想到了什么,眼中的那一点星火再次黯淡,只喃喃道, “母后不会同意的,她从来不准我离开。”江问乔一愣,原来他是在担心这个,眉头蹙着,最后展颜道: “不告诉她们,我悄悄地带你出去不就得了。”
慕白看着他认真的模样,一瞬间,心神大震。心口有什么炸开了,暖融融的,简直要把他烧化了。鬼使神差地,他开口道: “ 不嫌我累赘?”江问乔也看着他,想都没想就脱口道: “不嫌。”“可是我身体不好,会给你拖后腿的,要是我走不动了怎么办?” 他又问。不得不说,黑暗实在是很好的保护色,让人短暂的收起羞涩和怯懦,放大勇敢和爱意,那些白日里不敢宣之于口的话,也能靠着它的掩护得意窥见一缕光。江问乔愣了愣,然后说: “那有何难,你要是走不动,我就背着你,放心吧,我轻功好得很,比你还重的我都背过,况且你也不重,背着你来去自如,完全没有问题。”他对自己的回答十分满意,谁料,皇帝新,海底针,慕白听罢,轻哼道:“谁要你背。”说完就侧身背对着江问乔。或许是江问乔本就没什么文化,只能隐约听出慕白语气中的微愠,但是又带了点别的,太过复杂,他实在不知道,一直躺在床上想自己是哪句话说错了。慕白倒是睡得很安稳,原先两人中间还隔了一些距离,到后来就紧紧抱作了一团。江问乔看着怀里的熟睡的人儿,恍然大悟。不禁嗤笑,凑到慕白耳边轻声道: “你要是不喜欢用背的,那我就用抱的好不好?”慕白自然是无法回答他的,于是他便自问自答: “好,那就说定了,到时候你可不许耍赖。”出逃计划最终在除夕夜得以实现,这日慕白像往常一样服了药,又照惯例放了些许血,兴许是除夕的原因,比平时放得少。包扎好伤口,洛繁音满面愁容,在烛光映照下,她那张原本看不出年岁的脸竟也显得苍老了几岁。“母后,我无碍的。”慕白忍受着手臂上的伤口,苍白的嘴唇微微勾起,扯出一抹略显僵硬的笑。他总是这般,像是云淡风轻的湛蓝天空中漂浮的一朵云,悠闲,给人一种漫不经心,参透万物的感觉。洛繁音平时虽然偶尔也会不忍心留下来陪他说说话,但都不多,也就寒暄两句,嘱咐宫人照顾好他,今夜却讲得格外多,还都是关于洛州的。一言蔽之,就是洛州多么嚣张跋扈,多么狼子野心,虎视眈眈。“洛华羽那个贱人,分明答应过我只要皇儿三日一皿血,就不会动青州,这才多久啊,他就出尔反尔。”说到最后,她忍不住大骂道。整个宫殿都回荡着这声音,吓得宫人们个个屏息凝神,不敢擅动,生怕一不小心就会人头落地。原本该是合家欢乐,热闹喜庆的日子,深宫高墙里却是一派死气沉沉,完全没有除夕的气息。